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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氣不錯！”
厲炅仰頭看了看深紅色天穹上的漆黑巨目，讚道。
長期陰沉沉的雲絮此刻全然消失，空蕩蕩的，只剩下一隻碩大的眼睛，滿天紅與黑居然還帶著點兒瑰麗的意味。
磚石砌成的破敗街道上，鬼怪也多了起來，它們的體表被天幕壓上一層紅，正緩慢地行動著。
呃，離遠了看，它們有點像會動的粉色長條糖……
厲炅胡亂思考著，忽略掉遠處一大片一大片的廢墟和殘缺的肢體，他往街道盡頭的公交站牌走去。
昨晚的銅幣還在他兜裡待著，隨著走動，那枚銅幣隔著一層布料一下一下貼在面板上。
街上的磚石還是和往常一樣平整，厲炅很快走出去一長段距離。
沾著鐵鏽和血跡的公交站牌映入眼簾。
站牌下還站著幾個人形。
是提著菜籃子的老太婆和幾個穿著校服的小孩，小孩手裡還啃著什麼血淋淋的東西，可能是早餐。
它們九十度折著頭看厲炅一步步走到面前。
但厲炅沒看它們，他只盯著站牌上的字瞧，挑選自己要坐的公交車。
“184路，不去歌劇院……514路，要繞一大圈……444路，感覺不吉利……”
厲炅最終盯上“414”路公交車，他愉快地往站牌下一站。
“娃啊，餓不餓？”
旁邊的老太婆突然湊了上來，它從菜籃子裡掏出一顆血淋淋的心臟，遞給厲炅。
厲炅拒絕：“謝謝，不餓。”
“瘦的嘞……娃啊，甭跟奶奶客氣……”
“不餓，不要。”
厲炅往後退了一步，防止血滴到自己身上，然後指了指旁邊又盯著老太婆的小孩：“它們比我更需要。”
“奶奶給它們了，它們有了……你這娃怎麼回事？奶奶給你的你就收著！”老太婆裂開沒牙的嘴，枯瘦皺皮的手強硬地把心臟往厲炅手裡塞。
“不要。”厲炅後退了一步。
“你要！”老太婆顛顛兒的抱著籃子往前。
厲炅感到厭煩，他盯著老太婆那張老臉道：“我要喊人了，你吃小孩兒。”
“……”
老太婆還帶血的手抓了抓自己長滿屍斑的臉皮，張嘴嘟噥了些什麼話，它一步一步地退了回去。
周圍的小孩卻好像沒聽到厲炅說了什麼一樣，乾瘦的小手開心地抱著手裡血淋淋的心臟啃食，它們像小雞仔一樣聚在老太婆身邊。
很快，有公交車來了，是444路，老太婆帶著那些小孩上了車。
厲炅仍然站在原地，他特意避開了老太婆手裡心臟血到的那些地面。
一路路公交車駛過。
日頭轉換。
漆黑巨目彷彿眨了幾下。
厲炅仍平靜地站著。
在184路公交車開過後，又過了好一會兒。
一輛車燈壞掉了且佈滿鐵鏽的，只在車窗上貼著一張白紙的老式公交車晃晃悠悠開了過來。
是“414”路公交車。
雖然老，但它卻沒有發動機隆隆的聲音，從開過來到停下的全過程都相當安靜。
公交車進站，車門開啟。
厲炅抬腳走上去。
顯示屏咻的一聲在面前展開。
“滴——請注意，副本《414路公交車》已展開，遊戲倒計時開始！”
“這是……”
“滴——滋滋，檢測到遊戲頻率過高，防沉迷系統已啟動！暫時封鎖遊戲資格……”
“遊戲提醒您：適度遊戲怡情，過度遊戲傷身，防範遊戲沉迷，從我做起！”
“？？？”
厲炅突然被封鎖了遊戲資格，他腦子還沒轉過彎來。
“起步價兩塊……”司機肥碩腐爛的手搭在車窗上，它隨口提醒著，偏頭用發黃流膿的眼睛看這個剛上車的乘客。
這一看，司機差點把眼珠子摳出來。
大鬼？！
它現在說不用付錢還來得及嗎？
“啊。”
厲炅應聲，倒是沒想那麼多，掏兩個鬼幣丟進投幣口，然後才往車內看去。
不算寬廣的車子裡乘客不多。
除去一個抱著瓷娃娃的面板慘白麵頰鮮紅的小姑娘，一個長髮紅裙往下淌血的女人和一個戴著禮帽握著手杖的高瘦人形外。
就只有一個短袖牛仔褲的年輕女性，一個滿臉橫肉的黑T恤中年人，以及一個帶著鴨舌帽的五官立體的青年。
這幾個一看就是玩家的傢伙，現在全都坐立不安，他們坐在後排，是巴不得離前排的鬼怪越遠越好。
等等，那個……和歌劇院成員的長相很像啊！
車門口的厲炅眯著眼盯帶鴨舌帽的青年，在對方故作鎮定的眼神中，忽然咧開嘴笑了。
他輕鬆愉快地往公交車後排走去。
後排靠窗，戴著鴨舌帽的林闕嚥了口唾沫，冷汗唰一下就下來了。
他並不覺得那麼長時間了，厲炅會沒發現自己被騙的事情……
要命！
還停在原地的公交車中，厲炅目的非常明確，擺明了就是要坐在後排那群玩家中間。
這個認知讓另外兩個玩家臉色都驚恐了起來，他們恨不得趕緊讓前面那個人站起來換個位置。
位置，林闕也想換，而且他更想縮起來別被厲炅看到。
但林闕本來就坐在靠裡面的位置，出去完全來不及，厲炅的目光更是一直放在他身上……躲不了。
最後，林闕只能維持臉上僵硬的笑容，任由厲炅坐在自己身邊的位置。
他開始絞盡腦汁地思考怎麼活命……
到底解釋些什麼才能被厲炅理解，或者說放過。
嘛的，他一個人為什麼要思考怎麼跟鬼解釋啊？
林闕笑容越來越僵硬，他旁邊的厲炅倒是沒對之前的事情有什麼十分強烈的不滿。
畢竟……他現在還需要這個“鄰居”幫忙做一些事，驗證一些猜測。
“把直播切了。”
聞言，林闕一愣，他剋制住自己沒有驚訝地轉頭看向厲炅。
醫院的直播非常廣泛，雖然官方沒有放重播，但裡面的很多事情也流傳出來了，比如有人把直播的事情投給了大鬼這件事。
但林闕沒想到厲炅居然會丟掉直接動手的選項，而是要求玩家切斷……
切斷的話，會有很多在看直播的人罵出口吧？
林闕思緒一跑偏，立刻就被他自己拽了回來——這關他什麼事？厲炅還能交流，沒有直接殺了他就是好事！
“切了。”
林闕很老實地用道具切斷直播，並沒有心疼這個剛買沒多久的道具。
“嗯，現在來談談我們的事……鄰居。”
靠！
林闕嚇得想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