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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回了帳中。
謝安璟一揮手，門上的幕簾垂了下來，他背靠帳門，把洛曙天堵在帳內。
洛曙天昂首：“感激的話就不必說了。”
“姐夫定是好好犒勞我，要賞我金銀珠寶，好馬好劍，對不對？”
謝安璟鳳眼一冷，又是一副要殺人的神色。
“你再叫一遍姐夫試試。”
洛曙天向後彈開兩步：“我懂，軍中不能攀親戚。”
“我不叫了還不行麼。”
“金銀就算了，馬和劍我可以收下，再讓人給我準備些好吃好喝的，我今日就走了。”
上一世的敗局已經逆轉，洛曙天又親眼見著謝家軍的英勇，想來這裡也不需要她了。
“想走？”
“沒這麼容易。”
謝安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這麼著急回去，你是逃出來的吧？”
洛曙天嘴角微僵：“怎麼可能……逃軍是死罪。”
“我要回去了，北境軍離了我不行的。”
洛曙天往左跨步，謝安璟微微側身就將她的出路堵死。
她一個閃身，往右邊衝去。
砰——正好撞上他的胸口。
洛曙天捂著額頭：“你就是這麼對待救命恩人的？！”
謝安璟雙手抱胸，嗤道：“那就來說說這位‘救命恩人’哪來的訊息吧。”
“萬壑谷之事你如何知曉？”
“說！”
那一萬伏兵是謝安璟秘密安排的奇兵，準備幾日後誘西涼大軍入谷絞殺，此事絕密，除了那一萬人馬之外，只有他和幾個副將知道。
洛曙天一撣肩上的塵土：“謝將軍，你問錯人了吧。”
“既然是絕密，你應該去審你的手下，是誰把訊息洩露給了西涼軍，倒來糾纏我這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仗義之士。”
“謝將軍真是閒得慌啊。”
謝安璟鳳眼瞪著她，怒氣沖天：“你、仗、義？”
“你一年前搗了什麼鬼，別以為我不知道！”
他倏然轉身，身上的鎧甲錚錚作響。
待洛曙天看清時，他手中竟出現一根長鞭，滿臉的凶神惡煞。
她心中暗道一聲“不好”。
她投軍前誘哄皇帝下旨賜婚，硬是把謝安璟與自家姐姐湊成了一對。
當時還在出徵路上的謝將軍突然就被套上一樁婚事，百口莫辯。
看來他已經知道賜婚之事是她一手促成的了。
她愣神之際，他手中的長鞭如風捲殘雲，瞬間將她手腳縛住，像極了待宰的豬崽。
“你這是恩將仇報……唔！”
洛曙天話還沒說完，嘴裡就被塞進一團棉布。
謝安璟單手將她拎起，掀開帳後的幕簾，將她丟進裡面的房間。
“咚”一聲悶響，洛曙天應聲落地。
她心中默默怒吼：“謝安璟！”
“我就不該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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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安璟系的是死扣，洛曙天越是掙扎，手腳就被縛得越緊。
她滿腔怒火，也只好先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定了定神，手指在背後摸索起來。
軍中綁人的方法她瞭如指掌，很快摸清了繩釦的套路。
“哼，雕蟲小技，還想綁住我。”
她冷哼一聲，長鞭已然解開。
她拔掉嘴裡的棉布，正要去找謝安璟算賬，只聽帳前傳來人聲。
她聽了一陣，原來是謝安璟的幾個部下來商討軍情。
此處是謝安璟的寢臥，她又是他未來的小姨子，就這麼出去，叫人怎麼想？
雖說軍中沒那麼多規矩，她也不想讓人平白生出誤會。
她胸中憋悶，來回踱步。
屋裡簡潔明淨，作為一個主帥將領，簡單到令人髮指，一張單人床，一張桌案，幾身衣裳，皆是深色的。
洛家與謝家相熟，他們自小相識，在她的記憶裡，少年的謝安璟多是穿著淺色的錦袍，是京中出了名的銀鞍白馬意氣少年。
前世她投軍後一路建功立業，再也沒見過他。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衣衫都變成了深色。
那個神采飛揚的少年又是何時變成了人見人怕的玉面羅煞？
她邁著步子，腳下綿軟無聲。
地上鋪著一張完整的虎皮，與素雅的房間極不相稱。
她踱到桌案前，眼前一亮。
桌旁放著一隻食盒。
“咕嚕嚕”肚子裡嚎叫起來。
她一路吃的是難以下嚥的乾麵餅，光是想想，就覺得嗓子幹得發緊。
面前的食盒裡裝得滿滿當當，米麵肉湯還帶著剛出爐的熱氣，果蔬新鮮得像是剛摘下來的，竟然還有兩大塊醬牛肉。
“謝將軍的吃食真是不錯啊！”
“哼，我救你一命，你還綁我，吃你一頓飯那還是便宜你的了。”
她一屁股坐到桌前，一通胡吃海塞。
填飽了肚子，耳根子也活絡起來。
“……幸而將軍察覺谷後的敵軍，險些釀成大禍……”
“……八萬西涼大軍就蟄伏在關外，末將認為，當前因以防務為上，西涼此次突進到我軍後方，說不定還有後手……”
“方才西涼埋伏在萬壑谷的位置極為隱蔽，竟然得以避開我們的巡查，實在狡詐，不可不防……”
洛曙天聽了直搖頭。
謝安璟養的都是什麼孬種？
幾個人七嘴八舌，謝安璟卻一直沒有說話。
再聽了一陣，也沒定下來什麼安排，他就讓人都出去了。
哼，算賬的時候到了。
洛曙天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剛才把我綁成豬崽，現在要你好看。
她輕手輕腳地摸到帳簾邊，擺好架勢，準備來個猛虎出閘，出其不意。
唰——帳簾猛然拉開。
她的“虎爪”正好落在他左右手臂上。
真結實啊。
“你幹什麼？”謝安璟低頭喝問。
洛曙天猛然抽回手，臉頰上騰起一小片莫名其妙的紅暈。
謝安璟眼神越過她頭頂，往房裡一看：“你是豬啊，兩個人的飯菜你一個人就吃完了！”
“兩個人的？”洛曙天打了個飽嗝。
怪不得有點撐。
謝安璟轉身走到前帳，沒好氣地坐在躺椅上。
正是洛曙天昨夜躺的那張躺椅，不過上面的鋪墊都換了，顯然是嫌棄從她身上沾上的泥點子。
洛曙天也跟了出來，一眼瞥見旁邊的沙盤，上面零零落落地布著小旗，應當是剛才插上的。
“說吧，剛才那三個，哪個是你認識的？”謝安璟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洛曙天都要被氣笑了。
合著是衝著她來的，故意把人放進來讓她聽聲。
“謝將軍原來是懷疑自己的部下。”
剛才她聽了一陣，聽出來其中一人姓李，一人姓汪，一人姓趙，她聽說過這三個人，前世西涼攻入潼蕭關後，此三人都戰死了，他們都是忠誠良將。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謝將軍不會不懂吧。”
謝安璟不發一言，陰鷙的眼神隨著她到沙盤前。
她道：“你的人我一個都不認識，他們的觀點我也不敢苟同。”
謝安璟往椅背上一靠，長腿直直地伸著。
洛曙天特地走遠了兩步，總還覺得他能隨時把自己踹翻在地，然後捆成待宰的肥豬。
“洛二小姐有何高見？”
洛曙天繞著沙盤，往對角挪了挪，問道：“方才與西涼一戰，可留有活口？”
謝安璟嘴角微微勾起，像是與她想到了一處：“俘虜十人，其餘全殲。”
“那就好辦了。”洛曙天拿起一支小旗，落到沙盤上。
“不如來一個，將計就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