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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涼偷襲萬壑谷，看中的絕不是那區區一萬兵馬，若是被他們打通山谷，越過山坳，必有西涼大軍緊隨其後。”
洛曙天手指輕捻：“不如來個將計就計，放出風聲讓他們以為山谷已清，誘他們的大軍來襲，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不過動作必須要快，時間一長只怕被他們看出端倪。”
謝安璟意味深長地盯著她，稜角分明的臉上又冷了幾分。
半晌，他道：“你變了許多。”
洛曙天一怔。
謝安璟起身走到她面前，身影交疊，他高大的黑影將她整個人都攏住了。
“我出征前的那天，為什麼不來見我？”
她心底一顫，剛才的滔滔不絕瞬間凝滯，她緊緊抿住了嘴。
謝安璟深邃的眸光似要將她捲進去。
她握著拳，手指把掌心掐出深深的印子來。
她目光閃爍，看著這張俊美到出塵絕世的臉：“我……”
忽得帳外有人高喊：“將軍，整軍完畢！”
“知道了。”
他再回頭時，洛曙天又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
“謝將軍原來早有準備啊，倒是我多嘴了。”
她向著帳外一伸手：“請吧。”
“可別說我延誤軍機了哦。”
謝安璟冷嗤：“洛二小姐能說會道，詭計多端，一年不見，還長進了不少。”
洛曙天額角抽搐。
果然，他在記恨賜婚一事。
呼啦一聲，帳簾掀開，天光刺人眼。
謝安璟一手銀盔，一手長劍，大步走出賬外。
遠遠地傳來他鏗鏘有力的嗓音：“眾將聽令！”
“西涼屢犯大雍疆土，我潼蕭關，死生之地，存亡之時，不滅西涼之氣焰，百姓何以安身立命，今我謝家軍為民前鋒，有進無退！今日死戰，速戰速決，退者，斬！怯者，斬！”
“死戰不休！”
吶喊之聲如滾滾海浪。
“死戰不休！死戰不休！”
烏金色的駿馬奔騰而來，白銀甲，玉面人，執馬揚鞭，回身立於她面前。
她笑問：“謝將軍，今日還缺人手嗎？”
“這麼想立功？”
她一副潑皮無賴的樣子：“我投軍就是為了升官發財，不想著立功還能想什麼？”
他眸色深遠，劍眉沉沉，石雕般輪廓分明的臉輕晃在眩目的晨曦中，周身的戾氣獨獨對她豁開了一道裂口，向著她的光被他濾去了凜厲。
她嬉皮笑臉的表面下，心頭輕顫。
“等我回來。”他道。
他執劍往不遠處的山嶺上一指，隨即轉身策馬而去。
一年前，也是這樣一個夜雨過後明媚的清晨。
她在他看不見的暗處，悄悄目視著他出徵。
“洛二小姐。”
紛雜的思緒中突然響起人聲，讓她倏然回神。
她面前站著黑臉方額的漢子，正是昨夜引她見謝安璟的軍士。
叫做古馬。
古馬一掃昨日的兇狠，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將軍讓我照顧洛二小姐。”
洛曙天訕笑：“照顧？還是監視？”
古馬面露尷尬。
洛曙天暗想，倒是老實的，什麼心思都寫在臉上。
她道：“不用叫我洛二小姐，叫我洛曙天。”
哪有穿破爛盔甲，騎跛腳馬的富家小姐。
古馬愣愣地點頭。
她問：“你家將軍這是什麼陣仗？”
古馬拱手：“謝將軍一早放出風聲，讓西涼俘虜混著我們的人，去西涼大營通報萬壑谷的雍軍已滅，西涼果然聞聲而動，整八萬軍馬向萬壑谷去。”
洛曙天問：“謝將軍帶了多少兵？”
古馬：“五萬，另有兩萬守關之用，對抗西涼正面來敵。”
洛曙天點點頭，前世的潼蕭關一戰，她經過多方打聽，得知那日西涼派三萬人馬正面攻城，吸引主力，實則八萬大軍自萬壑谷殺入關內，前後夾擊才導致潼蕭關一戰的慘敗。
失敗的關鍵便是萬壑谷的漏洞。
如今漏洞反而被我方利用，謝將軍又料到西涼分兵來攻，做了萬全準備。
洛曙天暗笑，早上自己說的那套將計就計的法子，原來他早就想好應對了。
“還說我詭計多端，我看你才是老奸巨猾！”
古馬茫然：“您說什麼？”
洛曙天抿嘴而笑。
她望向行軍的方向，黑壓壓的玄色大軍陣前，一人長身銀甲，正好有一縷天光從雲層中落下，恰恰落在他一人身上，照得他萬丈光芒。
她莞爾：“再跟我說說你家將軍打算怎麼誘敵深入。”
古馬：“將軍說，這段時間雨水豐沛，等西涼前軍入谷，便從後方決堤，絕了他們的後軍。”
古馬的目光也隨著大軍而去，眼看他們走遠了，他就邊說邊往旁邊高處的山嶺上走。
洛曙天一路跟著他，聽他說：“到時候，山谷兩側的伏兵發動攻擊，將軍在谷口正面迎敵，定能殺他們片甲不留。”
洛曙天點點頭，換做是她，她也會這麼做。
她與古馬已經站在了山嶺上，四周光禿禿的，視野正好。
她看著謝安璟的身姿漸行漸遠。
她忽然發現，自己站的這處山嶺正是剛才謝安璟長劍所指之處。
“合著剛才是給我指了個好位子，好叫我目送你出征？”
“誰要看你。”
“自戀狂魔。”
她憤然自語，忽然想起旁邊還有個古馬，臉唰一下就紅了。
可左右一看。
古馬呢？
她一驚：“你站在我後面做什麼？”
“將軍交代的。”
古馬面上依舊是一副愣頭愣腦的表情，身子迅猛得很，他突然襲來快如閃電。
洛曙天側身一閃。
古馬撲了個空，卻在瞬間站穩腳跟，回身又向她而來。
古馬既然做得了謝安璟的貼身侍從，身手自是不凡，一掌一勢皆是雷霆之速。
洛曙天料得與他硬拼討不了好處。
她目光一凜，特地賣了個破綻，古馬果然上當，他飛身撲來，張開雙手似要來擒她雙臂，她看準時機，正好提膝狠狠擊中他腹部。
古馬“唔”了一聲，猛地縮緊身子，匍匐在她腳下。
她怒而喝問：“他為何叫你來攻擊我？”
“說！”
“不……不是攻擊……”古馬捂著肚子蜷成一團。
“那是做何？”
古馬“唔”了幾聲，忽得抱住洛曙天的腳。
她道：“怎麼？替你家將軍教訓我不成，來討饒了？”
“古馬……不會討饒……”
突然，古馬側身翻滾，幾下就離開她兩丈遠。
她一看腳下。
不好！
腳上竟然被綁上了一根手腕粗的鐵鏈，鐵鏈的另一頭連到地底下，根本拽不開。
她大喝：“放開我！”
古馬捂著肚子顫巍巍地站起來：“將軍說，他回來之前不能放你出去。”
“出去？”
腳下的土地在細細震顫，連同腳腕上的鐵鏈錚錚作響，一時間塵土飛揚。
“呼啦啦”一聲響，四周的土地忽然翻騰而起，像是大地從四面八方向她收攏。
她腳腕被鐵鏈鎖著，根本跑不出去。
片刻之間，鋪天蓋地的塵埃稍落，前後上下竟露出了明晃晃的鐵柵欄。
“咔噠”一聲，她竟被囚在巨大的鐵籠之內！
原來山嶺的地底下埋著一副鐵籠。
謝安璟剛才執劍一指，加上古馬的循循善誘，竟把她引到這裡。
“古馬！你過來！”
“放我出去！！”
洛曙天雙手緊握著牢籠，拼命搖晃，可生鐵鑄的牢籠紋絲不動。
她氣得雙眼要冒出火來。
古馬退得遠遠的，這個黑臉的莽漢子竟露出幾分怯色：“洛二小姐，你出不去的，這是關老虎的籠子，而且只有將軍有鑰匙。”
“謝——安——璟！！”
“你這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