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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曙天急急問道：“長風哥，這是什麼？”
夏長風自來是風光霽月的微笑模樣，而現在卻是眉頭緊蹙：“曙青她中的是了憂草的毒。”
“了憂草？中毒？！”
夏長風蹙眉點頭：“了憂草，少量服用可緩解不寐、頭風之症，而長期大量服用，會致使虛弱體衰、神志不清、喪失記憶，甚至……”
“甚至什麼？”
“甚至鬱結而亡。”
如同驚雷炸響，洛曙天只覺得耳旁轟鳴。
她想到春桃說過姐姐的湯藥是按時服用的，姐姐定已服了許多。
洛曙天只覺得心頭被一刀一刀地剮去，莫大的痛苦叫她臉上做不出任何表情。
她一字一頓地問道：“姐姐還有救嗎？”
夏長風神色凝結，反覆探著洛曙青的脈搏與氣息，許久他道：“有救。”
“洛二妹妹放心，我夏長風定當竭盡全力。”
洛曙天深知她這位表哥的實力，自小有太醫親傳，後來雲遊四海，尋遍天下良方。
他說能救，一定能救。
洛曙天這才緩下一口氣：“謝謝長風哥。”
說著，她對著夏長風垂首弓腰，膝蓋還未沾地時，被夏長風一把挽住。
“洛二妹妹，曙青的事就是我的事，不必道謝。”
洛曙天目光盈盈，千言萬語哽在喉間。
只覺得胸口堵著一團，艱難地吐出一口氣：“姐姐這麼好的人……他們為何要害姐姐……”
“洛二妹妹，你在說誰？誰這樣害曙青？”
洛曙天將今日之事全部告訴夏長風。
夏長風亦是又驚又怒：“你嬸嬸這般害曙青，實在是歹毒至極！”
“中了了憂草之毒的人，食慾不振、抑鬱寡歡，看起來就像鬱結之症，而且在死後也驗不出中毒的痕跡，若不是用我今日的方法，只怕曙青……”
夏長風頓住，終是沒將後半句“歿了也沒人知道是怎麼回事”說出口。
“我且去研究解毒之法。”夏長風料到姐妹二人不可能返回洛府，“你與曙青便在此處住下，就像你們小時候一樣，可好？”
洛曙天微怔，雲屏山腳的夏府別院是夏長風祖父所建，僻靜幽深，最是適合養病。
當年表姑母在此處休養，聽聞姐妹二人落難，不顧病體也要堅持把她們接來此處照顧，她們一住便是五年。
洛曙天輕聲應下，將姐姐身上的被子蓋好：“姐姐，我們回來了，是你時常想念的鶴廬啊。”
洛曙青羽睫微顫，已經沒有說話的力氣，也不知她還記不記得。
洛曙天等著姐姐睡去，走出門外，輕手輕腳地掩上房門。
她心中忐忑，忍不住還是去找了夏長風。
“長風哥，我還有一事想問。”
“洛二妹妹請說。”
“如果……我沒有發現姐姐中毒，她還有多少時日？”
夏長風略略思考一陣，回道：“如果她繼續服用了憂草，不出半個月……”
洛曙天猛地閉了眼睛，倒吸一口涼氣。
上一世的那個時候，姐姐抑鬱而終，叔父與嬸嬸告訴她，姐姐是心憂謝安璟戰死沙場，而憂思致死，等她趕回京時，姐姐已經下葬，她在姐姐的墳前慟哭了一天一夜。
從此她與異族勢不兩立，疆場拼殺，幾度差點丟了性命，也再也沒有回過家。
而那些年她得了的封賞，半數給了軍中將士，半數給了叔父與嬸嬸。
她喉間腥甜，眼角赤紅，雙手緊緊攥住袖袍。
“洛二妹妹，你怎麼了？受傷了嗎？”
“不，我很好。”
“我從未如此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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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貨！”
“你怎麼能把她們兩個放跑了！！”
洛府主院裡傳來洛頌的嚎叫。
錢氏捂著嘴，哭哭啼啼：“老爺，你不知道那洛曙天有多狠，昭兒和我差點都被她害死了！”
洛頌沒好氣地吼：“你哪裡傷了？昭羽又哪裡傷了？”
“叫你們把洛曙青看好了，你們兩個瞎鬧騰個什麼勁？人呢？！”
“不……不知……”
洛頌扶額，不甚惱怒：“去把人給我找回來！”
“找不回來你們娘倆也不用回來了！”
錢氏見服軟不行，換了嬌急之色：“老爺怎生得如此薄情！”
“大半夜的叫我去哪裡找人？”
“那洛曙青吃了那麼多了憂草，早就記不清事了，反正她的嫁妝也已經歸了昭兒，還要找她回來做什麼？”
“你！”洛頌怒急，“你這個婦人，你眼裡就那點嫁妝嗎？！”
“洛曙青要是出去見了人，哪怕她還記著一星半點以前的事，我們兩個連同昭兒都保不住性命！”
“什麼？！”錢氏忽得捂住心口，“這、這……既是如此，當初直接殺了她不就好了，為何還要費事用什麼了憂草？”
“蠢貨！”
“那洛曙青與謝家定了親，要是不明不白地沒了，謝家肯定是要找上門來，那謝安璟是什麼人，能這麼輕易瞞過他？”
錢氏身子搖搖晃晃像是要墜下：“如今謝安璟打了勝仗，豈不是更加得勢……”
“老爺……這可如何是好？”
洛頌眉毛擰成一團：“總之必須把人找回來，而且千萬不能讓人發現她離開了洛府！”
“還有那個丫鬟，讓她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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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雲遮月，洛曙天坐在屋瓦上，環伺四周，她看著洛府上下換了夜行衣，靜悄悄地溜出府去。
她面如寒冰，無聲無息地往府後掠去。
漆黑的柴房傳來聲響。
“唔……唔唔……”
“放開我……”
春桃雙手被綁在身後，腳腕也是被綁著粗繩，臉上的紅腫消了些，粉紅的小臉哭得梨花帶雨。
柴房門前有人說道：“老爺交代了，殺了。”
“是。”門內一人應了一聲。
吱呀——那人掩上了柴房的門，
隨即發出一聲冷笑。
一片昏暗中，春桃面色慘白：“不……不……求你……”
那人走近：“別掙扎了，反正也是要死的人了。”
“不如——”
那人雙手往腰間摸索，卻不是去拿腰間的佩刀。
忽得平地一陣旋風，卷著那人衣角亂飛，只聽“咔咔”幾聲脆響，那人的脊椎從頭到尾碎了個徹徹底底，整個人如牆上剝落的黃泥一般癱到地上。
春桃縮在牆角，顫巍巍地將眼睛睜開一條縫。
只見一雙女子尺寸的黑靴緩緩向自己走近，從頭頂傳來一個聲音。
“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我保你一條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