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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江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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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道過謝,以重金買下那三葫蘆梨花醉便告辭了。行至無人處,雪凌寒突然捉住莫待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娘子要釀梨花醉給誰喝?買的這些又是給誰的?”他舔了舔嘴唇,笑道,“好香!合巹酒的滋味就是不一樣!”

莫待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他瞪了雪凌寒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別鬧了!”

“我沒鬧。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明知故問。”莫待沒好氣地道,“再敢佔我便宜……”

“又如何?”雪凌寒展顏大笑,“娘子想怎麼懲罰為夫?不妨說來聽聽。”他輕撫莫待泛紅的臉頰,湊過去耳語,“你不會不知道吧,我對你從來就沒有抵抗力可言,特別是你現在這半嗔半惱的樣子,就像是把一杯瓊漿玉液放在口渴的人面前。你想過這有多危險麼?”

“你……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不管那個人對你有多重要,我都不想你釀酒給他喝。還有一層意思是,我心悅你,想時時刻刻跟你在一起。”雪凌寒的眼睛裡閃爍著熱烈又危險的光芒,彷彿一頭護食的猛獸,隨時準備咬斷對手的咽喉,“你是我的!千萬不要對別人比對我還好!不然,我會吃醋的!當然,如果你不怕我吃醋,我也不介意失身於你。我會先坐實了夫妻之實,再行嫁娶之禮。”

莫待不明白為何自己在別人面前可以口若懸河,到了雪凌寒這裡卻總是笨嘴拙舌地被欺負。他後退幾步,拉開兩人的距離:“你……你是個神仙!神仙怎麼可以口無遮攔?不犯戒麼?不怕被懲罰麼?”

雪凌寒被他呆萌的樣子逗樂了,一時戾氣全消,一本正經地道:“犯戒啊!而且犯色戒是大罪,可我樂意。”

莫待聽得直皺眉:“那……那你會受什麼樣的懲罰?不過玩笑幾句而已,怎麼就成大罪了?仙界的刑罰也太過了些!動不動就罰這個罰那個,討厭得緊!”

“是啊!玩笑而已,娘子都不肯好好回應我,為夫的心好痛!”雪凌寒捂住胸口,樣子十分痛苦,“心痛是這世間最殘酷的刑罰。不是麼娘子?”

“你……!”莫待知道自己又被涮了,越發氣惱了。“再叫我娘子,我……我……”

雪凌寒不忍心看他著急,也實在憋不住了,嗤嗤笑道:“我……我正經。不玩笑了,不玩笑了。”他暗自行了一遍清心訣才化去心底的慾念,卻又在揉了揉莫待的耳垂後恨不能今夜就是洞房花燭夜。

莫待一甩衣袖前面走了,心裡直嘀咕:都是神仙,差別怎麼那麼大?梅先生就那般端莊,這個就沒個正行,跟撒歡的野馬似的!從前那股子高傲冷淡勁哪裡去了?

黑暗中傳來細微的衣物摩擦聲。莫待與雪凌寒同時喝道:“誰?”

一道黑影閃過。雪凌寒攬過莫待,提步就追,沒幾步就出了巷道。巷道的出口正對著大街,街上人來人往,上哪兒找去?兩人沒察覺到那人的殺氣,猜想他多半沒有惡意,便撂開不管,一路轉回鳳來客棧。

後花園裡,謝輕雲和顧長風正站在樹下聊天。見兩人聯袂而來,謝輕雲的笑淡了些。顧長風一如既往,看不出有何變化。

莫待晃動勾在手指上的酒壺:“一顆金豆子一壺,誰買?”

顧長風笑道:“公子……”

“行,行。這一聲就值一顆金豆子。謝三公子,你呢?”

謝輕雲搶了酒壺就跑:“我沒錢。”他開啟酒壺聞了聞,臉色微變,“哪來的?”

莫待很是得意:“本公子運氣好,路上撿的。”他將夜遇兩位老人的事大致說了,拍著顧長風的肩膀道,“這麼好的東西可不能讓它失傳了。只是如今要在鳳梧城尋一對滿足條件的老夫妻怕是沒那麼容易了。你盡力試試,如果能成,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顧長風道:“是。我保證不讓它失傳!”

雪凌寒道:“你少操點心。我回房了。”

等他走遠了,莫待才徐徐吐出一口氣,一個勁搖頭:“天下神仙都一個樣,囉嗦起來誰也擋不住。”見謝輕雲對著酒壺出神,笑問,“咋了,捨不得喝?”

謝輕雲笑了笑:“我在想魔界哪個地方的梨花最多最美最香。”

莫待看了他一眼:“你要釀酒?釀梨花醉?”

謝輕雲摩挲著酒壺:“我想試試。說不定會有人喜歡。”

夜月燦翻牆進來,神色慌張。他一把搶過謝輕雲手中的酒壺,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理主人如何抗議,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大口,然後擦去額上的汗珠,十分舒爽地吹了口氣:“嚇死我了!這酒是哪兒來的?真好喝!”

謝輕雲十指曲張,一副想掐死他的表情。莫待伸手攔下,問:“你不是陪凌姑娘看熱鬧去了麼?”他看了眼已跳上牆觀望的顧長風,又問,“誰在追你?”

“怪物!”夜月燦還想搶酒喝,一看莫待眼神不善,乖乖縮回手,“我說!”

半個時辰前,百花門的弟子結伴上街看熱鬧。後來,一幫女弟子說要去買胭脂水粉和釵環首飾,便各自分頭玩耍。夜月燦和幾個師兄逛到賣煙火的攤點前,突然發現人群中一個全身裹得嚴嚴實實的黑衣人正死盯著他看。他本不想理睬,誰料那人從背後抓出個渾身是傷的小孩,作勢朝地上甩去。他拔劍衝了過去,追著那人出了鬧市,一直追到女媧廟前。兩人還沒過招,周圍湧起陣陣陰風,那些枯死的樹和石頭長出長長的胳膊,鬼哭狼嚎地向他撲過去。他奮力砍殺,怎麼也殺不光除不盡,反倒越殺越多了。他知道遇上了邪祟,自己又不會符咒,瞅個空子拔腿就跑,一路狂奔才將其甩掉。他怕走正門驚了客人,只好翻牆進。

“你不是會御劍麼?”謝輕雲道,“千里之距轉眼就到,何須這樣辛苦?”

“我嚇得都快尿褲子了,哪裡還想得起御劍!就是御劍也得給哆嗦下來。”

顧長風見莫待面有不解之色,忙問:“黑衣人有沒有問你什麼?或者他說過什麼沒有?”

“從頭到尾一個音都沒發。”夜月燦想了想,狠狠一拍巴掌,“哈,我想起來了!到達女媧廟時那孩子不見了!可一路上我沒看見他扔孩子,也沒見他把孩子放哪兒啊。”

“你沒遇邪祟,是中了幻術。不過,單憑你說的這些資訊還分析不出黑衣人的身份,因為三界中會幻術的人實在多如牛毛。”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既然對方找上了你,就一定有非你不可的理由。現在你逃了,他若想達成目的,遲早還會找上門。咱們就以靜制動,看看這裝神弄鬼的到底是何方神聖。”莫待打了個哈欠,睡意立馬裝滿了他的眼眶,“明天見。”

等他走得不見影了,謝輕雲將手指捏出嘎巴嘎巴的聲響,一陣冷笑:“誰允許你喝我的酒了?說吧,想怎麼死。”

“咱倆啥關係?好東西自然要同享。我喝你點酒怎麼了?不喝白不喝。”

顧長風晃著酒壺道:“這可不能白喝。這梨花醉是我家公子費盡心思才弄到手的,金貴得很。輕雲好說歹說,又花了三個金豆子公子才勉強肯出讓。你二話不說就喝了一半,你得付錢,至少一個半金豆。半個金豆不好找,你給輕雲兩個,他也不會嫌多。”

“三個金豆子?他搶錢!難不成喝一口會長生不老?”

“會不會長生不老我不知道。但有一點我敢肯定,如果不給錢,你就一定活不到老。而且我現在改主意了,我不願跟你共享一壺酒。這酒和酒壺都歸你,你給我四個金豆子。”謝輕雲的手已放到了夜月燦的脖子上,“你給,還是不給?”

“不給!太貴了!我要講價!”夜月燦死命捂著錢袋。

“講價?酒進你的肚子里老半天了,我都聞到餿味了你還講價?”顧長風喝了口酒,表情相當沉醉。“當真是好酒啊!絲絲縷縷都飄著錢的香味。”

“要是能再多幾顆,這空氣裡都是錢香。”謝輕雲動手掏了夜月燦的錢袋,數出四顆金豆子,扔給顧長風兩個:“好兄弟,生財有道。”

夜月燦頓足道:“我是哪隻眼睛瞎了?竟交了你們這幫損友!”

顧長風笑道:“夜月族富的流油,你就當接濟窮人了。謝了。”

謝輕雲樂了:“不愧是錢袋子,連搶錢都搶得這麼清醒脫俗。”

風過,院牆上多了兩個黑衣人。瘦高個指著夜月燦道:“就是他。”

矮個子上下打量夜月燦一陣,搖頭:“不對。”他目光陰冷,聲音有點像小貓叫,軟軟的帶一點尖細的尾音。“氣味淡了,跟錯了。”

夜月燦問:“你我素未謀面,閣下為何找我麻煩?”

矮個子道:“本座無事找你。剛才還有誰在這裡?”

“你希望還有誰在這裡?”謝輕雲拋著酒壺蓋道,“有門不走要翻牆,閣下這習慣可不怎麼好。”酒壺蓋直奔矮個子的命門,霜月隨即帶鞘出擊。“半夜三更翻牆爬屋的不是壞蛋就是俠客,敢問閣下是哪種?”

矮個子顯然無心與謝輕雲糾纏,閃身躲開劍鋒,撒出一蓬白色的粉末,並藉著三人迷眼之際帶著高個子消失在黑暗之中。

夜月燦道:“高個子就是之前誘我的那個人。”

謝輕雲道:“我本想試試他的武功路數,誰知他不上當。看來,他們的目標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你之前的那番遭遇,多半是個誤會。”

“對。聽他們話裡話外的意思,是追著某種氣味過來的。既然這氣味不是你的,那就只能是你經常接觸的人身上的。你沾染了那種氣息,被誤認為是他們要找的人。”

“要說我經常接觸的人,除了秋雁就是百花門的人,再有就是你們仨了。”

“我倆是不可能的。如果是,剛才就被他們抓走了。阿呆應該也沒這種可能,他身上沒有任何氣味,更別說這氣味還沾在你身上了。”

“是的。凡是有氣味的生活用品公子都不用。”顧長風想著莫待喜歡擺弄花花草草,身上偶爾會沾染花香,但是花香不易留,且能接觸到的人太多,不具備特殊性,對方不會以此為憑而追蹤。

“那他們要找的人多半就在百花門。”謝輕雲的手指輕輕敲著胳膊,“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目前,武林人士齊集鳳梧城,人數眾多,皂帛難分,難免會有摩擦和紛爭。若有人心懷不軌,趁機搞事情,必將掀起滔天巨浪。你我需得提高警惕,小心行事。這件事沒有明朗之前,先別跟阿呆講,省得他又操心。”

“知道了。有凌寒上仙陪著,我倒也不擔心公子。”顧長風攬著謝輕雲的肩道,“有人在他身邊照顧,好過他一個人。對吧?”

“只要他高興就行。”謝輕雲把一壺笑紅塵挑在劍上,劍扛在肩上,邊走邊唱,唱的是那日摘星歸來,他唱給莫待的那支小曲。

顧長風一聲長嘆,為自己,更為謝輕雲。

“世人都道神仙好,可神仙也有勘不破的情劫。又說,你我凡夫俗子,兜來轉去都繞不開一個‘痴’字。其實,不管是神仙還是凡人,為情所困的痛苦都一樣。”夜月燦少見的嚴肅認真,目光中有難過,也有看透一切的通透。“你和輕雲都是我的好兄弟,我不願意看到你們為情痴狂,為情辛苦。”

“我哪有資格想這些。”顧長風苦笑著,心想:為情痴苦又如何?託清風明月為證,吾心不悔,吾愛長存;願他不棄,死生相依!“我只盼著公子好。”

“不想好,不想就不苦惱。”夜月燦咧嘴一笑,“他一直都很好,除了騙我錢的時候。”

兩人說著話朝後院走去。一道人影落在高牆上,竟是江逾白。他跟在顧長風身後,一直跟到逸梅園,跟丟了顧長風才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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