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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監宮婢的腳步聲再次響起。
顧長興乾癟的肚子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他已經在這整整跪了兩個時辰。
父皇讓他好好反思一下。
他反思了半日還是覺得自已沒錯。
天擦黑時,餘氏偷偷來瞧過,在御書房的拐角偷偷站了好一會。
直到他惡狠狠的眼刀子刮過去,她才不甘不願地走了。
陳皇后卻是連個宮婢都沒有派來瞧過他。
顧長興心中冷哼一聲,自已還真是個假太子。
父皇不愛,母后不疼,親孃倒是想疼,但卻沒有資格疼。
腳步聲終於又漸漸停歇下來,顧長興知道,他的好父皇已經用完晚膳了。
父皇的肚子填飽了,又哪裡會想起兒子的肚子還空著。
夜風透過薄衫穿透進來。
明明白日裡並不覺得冷,怎麼到了夜間愈發冷了?
顧長興本還跪得挺拔的身軀,漸漸蜷縮到了一處。
他真想一走了之,大不了不當這個太子。
可想到餘氏看著自已溫柔無限的眼神,他又捨不得。
捨不得讓這個世界上唯一真心對自已好的人受罪。
小時候他不懂,餘氏對自已好,他就親近餘氏。
直到六歲那年,他明白了。
餘氏對自已越好,他就要對餘氏越壞,至少表面上要越壞。
只有這樣,陳皇后才能給餘氏好臉色。
餘氏本是御花園中一個不起眼的灑掃婢女。
一次皇上醉酒,不知怎地就到了御花園,恰巧那日也並無太監跟著,啟明帝糊里糊塗就強要了正在澆花的餘氏。
啟明帝酒醒後招來餘氏一瞧,是這麼一個姿色平平的女子,瞬間沒了興趣,讓她打哪來回哪去。
這事本也沒什麼,就這樣揭過了。
誰知兩月後啟明帝路過御花園,看到餘氏蹲在樹下嘔吐,一時起了憐憫之心,傳喚了太醫。
太醫一診脈,乃是喜脈。
恰好兩月。
啟明帝心中一思量,揮手給餘氏封了個答應。
餘氏再也不用做灑掃的活了,日子一下子舒坦起來。
剛開始是有了單獨的起居室,不用起早摸黑幹活不說,還一日三餐都有專人送來,餘氏很是知足。
又這樣過了三月,有一日,皇后娘娘將餘氏接到了德壽宮。
餘氏一下變得拘謹起來。
但漸漸地她發現皇后娘娘很是和藹可親。
她也漸漸放下心來。
皇后讓幹什麼,她就幹什麼
不多做一件事,也不多說一句話。
轉眼十月足胎,餘氏誕下啟明帝的第一個兒子。
這也是啟明帝至今為止唯一的一個兒子。
常言道母憑子貴。
何況是啟明帝的獨子。
這可把啟明帝給樂壞了。
他來德壽宮的時間比之以前多了一倍多。
他看餘氏的臉也順眼起來了。
長相雖然不是那麼出眾,但勝在耐看柔順。
他也動了特封餘氏為妃的想法。
啟明帝樂顛顛跑去跟陳皇后商量。
陳皇后不鹹不淡來了一句:“皇上,您想未來的太子平平庸庸碌碌無為嗎?”
“有些人再怎麼封骨子裡還是一個奴婢。”
“一個奴婢怎麼能教出貴氣的太子來。”
啟明帝臉色 一沉,當即拍了一下桌案:“還是皇后想得周到,太子只能是皇后的太子。”
三言兩語間,餘氏沒了封賞不說,還沒了兒子。
陳皇后做做樣子,將餘氏在德壽宮留了數月。
後頭尋個錯處,便將她打發回去與答應們住在一處。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再回到那間房子,餘氏不禁感嘆,果然還是不一樣的。
但心中再不甘,又能怎樣,她別無選擇。
她知道的,她若是敢有一絲不滿,寧皇后一定會要了她的命。
她儘量降低自已的存在感。
有時候想兒子想得實在忍不住了,才會偷偷跑到兒子慣常會經過的地方躲著,偷偷瞧上一眼。
有一次她見四下裡無人,太子又恰好是一個人在閒逛,她大著膽子偷偷給了太子一盒花糕。
她親自做的花糕。
或許是有血緣關係,或許是母子連心,太子很是願意跟她接近,誇了她做的糕點好吃不說,還餵了她一塊。
餘氏心中跟抹了蜜一般,甜絲絲的。
可令她沒想到的是她都如此小心翼翼了,陳皇后不知怎麼地還是知道了。
陳皇后不僅命人敲打了她,還告訴她,太子今日在德壽宮跪了半個時辰。
餘氏嚇得目瞪口呆,至此以後,只敢遠遠瞧一眼,再也不敢在太子跟前出現。
她也想通了,只要兒子好好的,她別無所求。
“皇兄,你怎麼跪在這裡?”一隻溫熱的手掌搭到顧長興的肩上,顧長興一聽便知來人是誰。
“七妹怎地這麼晚了還進宮來?”
“皇兄為什麼在這,我就為什麼進宮來。”
顧長興一臉訝異地抬頭看著顧寧萱。
顧寧萱趕忙蹲下:“怎麼皇兄,只許你給冷陌寒說話,卻不許我為冷陌離說話。”
“冷陌離,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是死了啊,這傢伙倒是會挑日子,自已死了一了百了。”
“可她老孃還在北司牢獄蹲著呢。”
“皇兄,你說攤上這樣的朋友究竟是福還是禍?”
顧長興輕笑一聲:“但你至少有朋友。”
顧長萱點點頭:“也是,她救我的恩情,夠這短命鬼消耗我一生了。”
“只要我活一日,跟她有關的事,我總要管一管。”
“不然他日去了陰曹地府,我又有何面目見她。”
顧寧萱衝著顧長興甜甜一笑:“皇兄,你再忍耐忍耐,待我進去順毛擼一擼父皇。”
“哎,皇兄,你怎麼就是不長記性呢,父皇,得順著擼,你總跟他反著來,你吃不到好果子的。”
顧長興唇角微勾:“你這老氣橫秋的模樣,倒像孤的皇姐。”
“皇兄,皇姐也好,皇妹也好,在萱兒的心裡,你永遠是我的皇兄。”
顧寧萱吸吸鼻子,眼中似有淚花滑出,她趕忙起身,笑著對顧長興道:“等我,皇兄,待會我還等著去你宮裡吃花糕呢!”
“皇兄宮裡的花糕最好吃了。”
說著顧寧萱便往臺階上走去。
守在御書房門前的小太監趕忙進去稟報,不一會便顛顛地跑出來,做了個請的動作。
御書房的門又輕輕合上,直到顧寧萱的身影消失不見,顧長興才回過味來。
花糕?東宮何時有了花糕?
難道是餘氏做的花糕?
幾年了,她已經幾年沒有吃過她做的花糕了。
御書房內有笑聲傳來,顧長興只覺心中有暖流湧動。
顧寧萱屢次偏幫自已,真的是因為兄妹情分,還是別有用意?
可細細想來,別的用意......七妹似乎什麼也不缺。
他想不通,明明是陳皇后的親生女兒,她不應該與她母后一條心嗎?
為何屢次三番幫自已解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