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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越沒來得及多想, 直接從五樓跳下到了一樓。
他迅速離開小區,飛速穿過街道 ,趕往洪山醫院。
可能是因為喝了飲料的緣故,裴越能明顯感受到,他的腳步比以往更快更有力。
此刻,裴越的身影如同一顆飛馳的子彈
路上偶爾駛過的汽車,看著飛馳的少年,都以為自己眼花了。
快到醫院時,裴越加快了節奏, 甚至快到了極限,幾乎是一口氣跑了一千米,
到了醫院樓下,裴越立馬三步並作兩步衝到病房裡去。
一進門,就看見裴爸和媽兩人坐在椅子邊,小心翼翼的給裴玉餵飯。
“爸媽,小玉,我來了。”
這時,張婉芳正好給裴玉喂完飯 ,轉頭就看見自己的兒子正靠在門邊,蒼白的臉色讓人不由得嚇一跳。
走近一些,張婉芳這才發現,裴越的衣衫幾乎溼透了。
她看了一眼手機,看見時間那一刻,整個人愣住了。
隨後,她趕忙拿出礦泉水走過去,看著他的臉色心疼道:
“傻孩子,你跑這麼快乾什麼,流這麼多汗,臉都白了。”
“妹妹已經躺在這裡了,媽媽真不希望你再有一點事情了。”張婉芳摸了摸他溼透的衣衫,冰冷冷的,眼淚不知不覺就浸入到了她的眼底。
裴越微微喘氣搖搖頭,接過媽張婉芳手裡的礦泉水,走到裴玉床前。
“裴玉,怎麼樣了,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只見他拉開礦泉水口子,倒在杯子裡想喂妹妹喝,一旁的裴眾成連忙拉住了他,皺了皺眉頭說道:
“剛剛喝過水了,你看看你,臉色這麼蒼白,趕緊喝點水緩一緩。”
床上的裴玉看見裴越來了,溫柔的笑了笑。
她撐著床沿,艱難的起身望著裴越,眉眼帶笑,用清脆的甜嗓音嘻嘻笑道道:
“哥哥,你這麼快就來看我啦?”
裴越坐在床邊,抬頭看著裴玉,直到確認她真的沒什麼大事的時候,才鬆了一口氣。
床上的裴玉,看見裴越緊繃的心情有一點好轉時,立馬轉移了話題說道:
“ 哥哥,你今天去哪裡了啊?我早上做好飯說去喊你,你都不在。”
裴越臉色一變,淡漠搖頭:
“沒事,現在來了。”
這時,裴眾成突然插嘴道:
“放心吧,你哥哥肯定有自己的事要去辦。”
等爸爸說完話,裴玉讓裴越坐近一點,
只見她眨著大大的眼睛,湊到裴越耳邊好奇問道:
“哥哥,你來的時候,有沒有發現,旁邊那個醫院,外面躺的都是人啊?醫院是沒有床位嗎?”
裴越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他剛剛滿腦子都是妹妹,來到醫院立馬衝到病房來,壓根沒看別的地方。
不過,他仔細回想起剛剛跑步時,
當時正好跑到醫院門口,就聽見有好多人在小聲的哭。
裴眾成拿裴玉無奈,雙手抱在胸前對著裴玉搖頭:
“你哥哥剛剛來,他肯定也不懂,先別問那麼多。”
“哦。”少女不情願的點點頭。
這還是鼠疫這麼久以來,他們第一次來醫院。
裴眾成怎麼也沒想到,今天這麼多掛號的人,除了他們家是因為有人腿受了傷,其餘人都是因為感染鼠疫。
此刻,他真的很慶幸來時讓老婆和女兒帶好了口罩。
看著裴玉狀態好轉不少,一家人才放下心裡的防備。
這時,外面樓道里傳來一陣哭喊聲,聽聲音應該是個中年婦女,可能四五十歲的樣子。
裴玉的房間是在二樓,別人哭鬧是在一樓,雖然關了門,但是他們還是能聽得清清楚楚。
只聽別人一邊哭一邊喊:
“醫生,我家孩子現在才十二歲,馬上就要考初中了,這孩子成績一直很好,我家就這一個孩子,我們全家的希望,你看看,能不能給我們安排一個病房,求求你們了。”
裴越一家子都聽見了那個女人說話,
坐在病床的上裴玉,在聽到別人的孩子也和她一樣年紀,而且成績還很好,但好像沒有病房,眼淚一下子就哇哇的從少女的眼角滾落出來。
她拽住裴眾成的衣角,咬著牙默默流著淚說道:“ 爸爸,那個阿姨為什麼在哭啊,你能不能去看看,幫幫他們啊。”
裴眾成轉過身子,默默低下頭,右手捏在了眉心上,什麼話也沒說。
這種事,他見多了,自己也管不了。
張婉芳看著裴玉傷心的樣子,就準備出去看看,
忽然,裴越拉住張婉芳的手腕說道:“媽,還是我去看看。”
沒等張婉芳說話,下一秒,他直接拉開房門去了一樓。
裴越戴好口罩,順著樓梯往下走。
這時,他才忽然觀察到,沿路的樓梯上,有許多行李被散落的放在兩旁,甚至有些還沒拉好拉鍊,一些衣服露了出來,還有幾件黑色襯衫落到樓梯中心,上面落下了幾個腳印。
裴越看著那些行李,忽然想到了什麼,眼眸瞬間一暗。
來到一樓時,那位女人還沒走,還在一邊哭一邊喊。
而且,裴越還發現,那個女人的身旁,有一個十二三歲模樣的小男孩,正躺在地上。
小男孩雙眼緊閉著,臉色看樣子很難受,嘴裡一直不停的唸叨著“媽媽,媽媽,我頭好疼”。
女人和那位醫生爭吵了一會,聽見小男孩的呼喊聲後,跪躺在地上,一邊哭一邊安慰著小男孩:
“小寶小寶不哭,媽媽等會就能給你找到病房,不哭不哭好不好。”
裴越佇立在樓梯前面,遠遠的看著這一幕,
忽然,女人面前的白大褂醫生嘆了一聲道:
“這位女士,不是我們不幫你,是現在感染鼠疫的人太多了,病房供不應求,每天都是感染的人,但最早開始感染的人一直都沒好,很多人都住在這裡一個月了,你讓我們怎麼辦?”
看著一旁,躺在地上不說話的男孩,頃刻之間,裴越忽然感受到,在疾病面前,人是真的很弱小。
他記得之前古冰說過,現在全城的鼠疫都很嚴重,而且這種病是不治之症,如果沒有特效藥,最終……
當時裴越還不瞭解……
就在這時, 忽然又有一陣陣哭聲從外面傳來,
裴越來不及管那位婦女,只見他直接拉開玻璃門,身影一閃而過,立馬又出現在了另一處地方。
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醫院外面,有許多人守在樓道門口,而且幾乎是每個人的身邊,都有行李箱和裝衣服的洗衣桶。
而且,這些人之中,更多的是十幾歲的孩子和六七十歲的老爺爺。
他看見,有的人直接在地上鋪了一個床,有人臨時搭了個簡易帳篷,但更多的是什麼都沒有,只是帶了一張口罩和一個行李箱。
裴越愣了一下,往那些人面前靠近了一點。
正想再靠近一點,卻被地上躺著的一位大爺喊住了。
那位大爺扶著牆壁,努力撐著身子坐起來,朝裴越大聲喊道:
“小夥子,不要靠近這裡,我們這些人,都是感染了鼠疫的,我看你不像是被感染的樣子,戴好口罩離遠一點。”
裴越停住腳步,望著他點點頭,沒再繼續往前走。
隨後,又聽前面有人說道:
“我自己走了不要緊,只是這手裡的娃娃這麼小,她媽媽又不在了,以後他一個人怎麼活啊!”
裴越朝著聲源望去,只見一個三十幾歲的中年人,穿著黑色的薄外套,戴著發黃的口罩沿著草坪坐下來,手裡還抱著一個小嬰兒。
裴越清楚的看見,那位三十幾歲的中年人眼角落了一滴淚,許是因為害怕被人看見,他立馬拭去了眼角的淚,逗手裡的娃娃笑。
看著躺在地上的小孩,還有老人,回想起剛剛在醫院聽到女人和醫生的爭吵聲。
還有三十幾歲的大叔,因為害怕自己走了,懷裡的孩子沒人照顧流下的淚,
這一刻,好像有什麼東西,深深扎入了裴越的心裡。
他雖然對外人冷漠,對很多事情都保持一種事不關己的態度,
但十二三歲躺在地上的少年,還有那麼多連病房都沒有隻能睡在外面的小孩子,
漠視他們,他做不到。
以前,他拼了命的好好學習,熬無數個夜刷的卷子,堅持早起只為多背二十個單詞,
這一刻,好像都不重要了。
有時候,換一條路,何嘗不是更好的選擇。
……
在想清楚一些事情後,裴越推門重新進了醫院。
上樓之前,他又看了那群人最後一眼,遠遠的對著剛剛提醒他的大爺點頭道了聲謝,隨後匆匆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回到樓上後,裴越輕輕推門而入,此時,裴玉已經哭著睡著了。
剛剛才入睡過去,張婉芳也不敢立馬給她擦臉。
裴眾成靠著牆壁,他望著裴玉,笑了一下輕輕道:
“哭的和小花貓一樣是吧,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欺負你妹妹了呢。”
張婉芳戳了戳裴眾成的腦袋輕輕念道:“噓,先別說話,等會喊醒又要哭,好不容易睡著的。”
“知道知道。”裴眾成擺了擺手,想要糊弄過去。
……
直到晚上,醫生告訴他們,裴玉沒什麼大事可以回家後,裴越一家才出了醫院。
路上,一直都是裴越推著裴玉,小姑娘不讓爸爸媽媽推。
她笑著對裴眾成和張婉芳擺鬼臉:“不行,我就要哥哥推。”
裴越笑笑沒有說話。
一行人走到十字路口前,因為是紅燈停了下來。
雖然大馬路上,幾乎看不見一個人,但遵守紅綠燈,已經深入他們家了。
眼看著還有三十秒紅燈才變綠,裴越忽然轉身,表情凝重的望著裴爸和張媽,平靜道:
“爸媽,我不想讀書了,指揮部有人找過我,希望我可以去拿藥救人。”
少年知道,如果再不說,回去之後,更難說出口。
外面有風,眼睛紅了的時候,他們可以說是沙子吹進眼睛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