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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所見所悟,所思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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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下雨了!”

“真的下雨了!”

“莫非陳家真的遭人構陷!陳家是冤枉的!”

“陳家是冤枉的!”

“懇請陛下替陳家翻案!”

……

怪力亂神之說往往如此,人總是容易相信鬼神,比相信人更甚,他們虔誠地相信著因果報應,相信上蒼會讓壞人得到應有的懲罰,相信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下面的聲音連成一片,響聲震天。

“懇請陛下替陳府翻案!”

“懇請陛下替陳府翻案!”

“懇請陛下替陳府翻案!”

……

人們總是更願意相信弱者一些,尤其是捨生取義者,殺生成仁者,大義凜然者,古往今來,代代相傳,皆成了英豪。如今一滴雨水落下時並未掀起波瀾,但是水滴石穿、眾志成城,終於掀起驚天駭浪。

道道人群之外,一位少年跪在地上,雙手緊握成拳垂於身側,眼睛腥紅腫脹,他對著地上重重磕了一個頭,再起來,又磕下去。

直到磕滿三個,額頭已經砸了一塊疤,血水混合雨水糊了滿臉。

陳家有兒郎,九死猶未悔。

子清與子善,相逢即訣別。

從此以後,他的命,是柳行簡的,是父母親族的,是柳元夫子的,是陳家百餘口人的。

坐必端,行必正,德有品,居為簡。

陳家子,不忘祖訓,不負此命,雖萬死而無往。

大雨滂沱,直擊人心。

李韞上前走了幾步,周松全趕緊把傘撐過來,李韞推開了他的動作,“朕!是南玥之主!今日必會給天下臣民一個交代!自今日起,徹查當年戍水一案!妘澤!朱培梁!此事交由你二人!兵部刑部全程配合!如遇瞞而不報者!殺無赦!”

“右相蘇玄山即日起停職,先由大理寺監管,直至水落石出!”

“是!”

“微臣領命!”

蘇玄山跪在地上,“陛下聖明。”

百姓齊齊謝恩。

“陛下聖明!”

“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大臣退至樓閣中,李韞站在高位上,“朕要任命一欽差大臣前往櫟城,誰願領命前往?”

櫟城此去山高水長,更何況此事實在兇險,大臣們面面相覷。

“父皇,兒臣願意為父皇分憂!”李胤勤站出來,想要攬下這個任務。

“陛下,賢王智勇雙全,前不久剛剛巧計抓捕盜賊,可堪當大任!”

“陛下,臣也贊同賢王此去查案,一來需要一個足以震懾櫟城之人,二來賢王德才兼備,定然如探囊取物一般,盡破此案。”

李胤勤一派的人站了出來。

李韞聽著這些人的附和著,沒有著急下結論,眯著眼看向了一旁沉默的妘澤,“妘相以為如何。”

“陛下,臣覺得,可派璋王前往。一則璋王殿下此前去過櫟城,對那裡的情況相對熟悉,二則,三公主前幾日才剛剛守節回京,賢王與三公主兄妹情深,想必留在京中也好寬慰一二。”

李韞如此問,妘澤便知道他是何意思,帝王之術向來講究平衡,這段段時間賢王出盡了風頭,此事若是再交給他,璋王便被壓得太過,不利於其自省,他揣摩著李韞的心思,回道。

“妘相說得有理,便如此辦吧。”李韞滿意地接受了妘澤的提議,看著李元徳,“等過了你皇祖母生辰再出發吧,這次,你可不要讓朕失望了。”

“兒臣必不負父皇所託。”李元徳應下,他這段時間倒是安靜,經過上次一事整個人明顯沉穩了許多。

李韞帶著一行人回了宮,蘇靜柔也被變相禁了足。

正午門下的血跡已經被清理乾淨,柳行簡的屍首也被抬往大理寺,準備安葬。

人群散去,高陽依舊。

李長燁站在城牆邊,又離近了幾步,下面的情景全都映在眼底,腦海中剛剛的那一幕久久不散,他曾以為,人心向背,狡詐多變。

可現在呢?

這世上真的有人得權不為已,這世上真的有人能做到初心不改,這世上真的有人甘願捨生取義。

為親,為民,為友,為大義。

如陳元肅,鞠躬盡瘁,兩袖清風,如柳行簡,寧死不折,剛烈果決,如柳元,惺惺相惜,披肝瀝膽。

這世上有蠅營狗苟的小人,亦有高風亮節的君子。

像是撥雲見霧,他又重新看了這世間一遍。

等他轉身時,目之所觸,就見她站在身後。

羲珩剛剛見他似有所感,便沒有過多去打擾他,被他發現了,也沒有躲閃。

“殿下在想什麼?”她走到他身側,亦望著下面的場景,賣東西的小販已經撐起了攤子,大聲吆喝著,四處玩鬧的孩童相互追逐著,歸家的人又拿出了剛剛被打溼的被褥晾曬著。

“他叫柳行簡,是柳元先生的養子,他本可以不用死的,我承諾過他會讓他假死離開,可是他還是選擇以這樣的方式結束自已。其實兩日前,我曾帶陳季旻去見過他,那時我便猜到了他的意圖,只是,我那時不信,我不信他能為了陳家犧牲自此。”他不知不覺與她說著。

“與其說我不信他,不如說是我不信世間有這樣的親情,甘願以他人之名赴死,一輩子無人再知其真名。”

自古皇家無親情,兄弟反目,夫妻成仇,所以當他真正看到時,他會感到質疑,震驚,不解。

“用安婕妤引出蘇玄山,想來他當時明白,只有用這樣慘烈悲壯的死亡,才能讓所有人相信他所言真切,才能讓那些百姓親自為他請命,翻案徹查。每個人出生不同,他有他的人生,殿下也有殿下的跡遇,其實也沒什麼可比較的,所得有所失,也許殿下缺少的將來也會補在其他地方。”

羲珩回他。

她其實一直如此,好像一切在她看來皆有因果,好像沒有什麼能讓她的擔心害怕,她總能勸解你,開導你,彷彿一切在她眼裡都不是困擾。

她好像總在憐憫著一切,又冷靜自持地旁觀著。

他有時在想,她那雙波瀾不驚的眸子怎樣才能被擊碎,然後看透她的靈魂。

看到她的喜怒哀樂,感受她的貪嗔痴恨。

“裴家人不可全信,你多注意些。”他移回了視線,向她說道。

羲珩點頭,他曾在臨州城時提醒過她,她也告訴過裴崢,只是行軍之人對過命的交情看得更重,他應過她去查,只是終究沒有什麼結果,無端猜忌只會讓軍心不穩,她也不好繼續追問。

她剛才看過那封信後,便想到了此處的關鍵,若問題之人真的出現在裴家,她便不能坐視不理了。

只是,想到剛剛關鍵的一幕,她繼續問他,“殿下是解決安婕妤的?蘇貴妃把她牽扯出來自然做了萬全準備,你卻能讓她臨時改口,我倒是沒想通其中關鍵。”

安婕妤在陳府長大,如何會認不出誰才是陳家四子,到底要如何才能讓她轉變曾經所有的恨意讓陳家得以翻案呢?

“因為你們都猜錯了。”他此時倒是賣起了關子。

羲珩略帶惋惜問道,“真不告訴我啊?”

“你離那麼遠,我如何告訴你。”李長燁看著兩人之間大概一尺的距離。

羲珩往他那邊稍微挪了一小點,兩隻手臂之間已經能一動便能觸碰到,“說吧。”

他微微低了低頭,離她耳邊有些近,他說,“因為她從來就不恨陳府。”

原來如此,羲珩心領神會。

陳家能養出個個出類拔萃的男子,又如何養不出臥薪嚐膽,隱忍蟄伏的女子。

那些人,一開始就打錯了算盤。

她突然轉過頭看他,兩人突然捱得極近,她的側臉輕輕碰到他的耳畔,如上好的脂玉一樣的觸感,一瞬之間,就被她拉開了距離,“殿下可查出那日行刺之人是誰?”

李長燁把他被刺殺之事安在了陳子善身上,那真正行刺他的兇手不就逃之夭夭了。

他倒是沒怎麼放在心上,“左右不過是我大哥四哥身邊之人的手筆,查與不查有何分明,我如今倒是還沒想與他們魚死網破。”

他既心中有數,她也不必再追問下去。

浮雲變幻,日落西山,李長燁目送她出了城門,自已才慢慢回了宮中。

一切,又要等到中上旬以後了,只是山雨欲來,又該誰來收網了呢?

李元德此次前往櫟城全在他計劃之內,以他那剛愎自用的德性,自然不會打擾到他要查的事情,但凡換成李胤勤,他都要麻煩不少。

他走在路上,沒有理會那些停下來行禮的宮女侍從,腦海中思索著接下來的每一步。

突然,一個人影撞在了他身上,他蹲下來接住了即將要摔倒的李令嘉。

“怎麼這麼不小心。”李長燁把她扶正,聲音裡帶著質問。

李令嘉身邊的人跪了一地。

“五哥哥,剛剛下了好大的雨,你陪我去御花園好不好,聽說雨後會出現七色的彩虹,可美了!”李令嘉拍了拍襦裙,看到他腿邊的小人兒拉著他的衣角搖晃著。

“五哥哥,五哥哥,求你了,大哥四哥都不陪我玩,三姐姐回來了也日日待在寢宮裡好沒意思。”李令嘉昂著頭,圓嘟嘟的臉頰鼓著腮幫子,圓溜溜的眼裡滿是央求。

她的食指在他膝蓋上比劃著,李長燁看著她人小鬼大的模樣,終是應了她,“走吧,今日五哥哥陪你玩。”

“好耶好耶!我最喜歡五哥哥了。”李令嘉拍著手,開心極了。

然後她板著眼,學著一副小大人的口吻對著後面的一行人道,“本公主要和五哥哥去御花園,你們不準跟過來!不然,我罰你們晚上不準吃飯!”

“這……”

幾個宮女面面相覷,然後覆命,“是,公主。”

等到了御花園,李令嘉便央著李長燁在亭子裡坐下,她則跑去了前面不遠處擺弄著那些菊花。

直到,看到儀妃走了過來。

“儀妃娘娘安好。”李長燁簡單問了個禮。

沈青墨也在旁邊坐下,“殿下安好。”

她的目光看向前面玩的得正歡的李令嘉,越來越溫柔,“這剛剛落了一場大雨,嘉兒搬了三盆菊花回宮,有兩盆開得正好,可是她偏偏先把那盆半開的搬回了宮中,我問她為什麼,她告訴我。”

“母妃,我若是先抱走那兩盆開得正好的,過了這幾日它便謝了。半開那盆屈折下的花瓣綻放以後會活好幾日,我先救了它,就可以少去御花園幾日,如此也算先苦後甜。”

“殿下覺得,那半開的菊花,真的會多綻放幾日讓嘉兒沒有後顧之憂嗎?”

沈青墨雖是說花,可字字句句無不是在以花做比,想來今日一見,也是她教著李令嘉的。

他亦回她,“沒想到嘉妹妹如此小的年紀便知道先苦後甜的道理了,儀妃娘娘教得好,嘉妹妹自然前途無憂。”

沈青墨得到了答案,心裡踏實了幾分,她之所以幫著李長燁,不僅是因為他們都沒有強勁的母族依靠,更是為了她唯一的女兒。

在這宮中,蘇靜柔無子嗣卻能仗著蘇玄山囂張跋扈壓根看不上她的另嘉是個公主,顧雪眉倒是兩全,只是這樣的人根本不屑她的依附只把她當做閒來無事打發的樂子,而秦若蓮呢?她看著柔善,實則能為了給李胤勤攀上嶺南唐家這棵大樹,不惜讓自已親生女兒嫁給一個殘廢,新婚夜就死了丈夫,偏偏還要為那死人守節三年,直到如今太后壽宴,才把人接回來。

她不得不自已為女兒尋找一個條出路。

她不願意讓令嘉長大後成為別人的棋子,去拉攏大臣結為姻親,或者維護兩國關係前去聯姻,她只想讓她的令嘉開開心心活著。

所以,她只能在這宮裡一個個尋找靠山,如今,她一次次幫了李長燁,甚至偷偷溜進冷宮去找尋安月影的下落,就是為了得到他一個承諾。

他日他若君臨天下,她的令嘉要自已招親尋駙馬,她會替她備好嫁妝,為她找一個好兒郎,無憂無慮度過此生。

這時,李令嘉拿著自已摘下的兩朵花跑了過來,“這朵是給五哥哥的。”

她又把另一朵放在沈青墨手裡,“這朵是給母妃的,我記得前幾日太傅說,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我聰明吧?”

李令嘉十分自豪。

沈青墨撫著她的腦袋,“嘉兒真聰慧。”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李長燁看著她們,腦海中想到此話,古今之情總是相通,他雖不曾切身體會過,如今也算切身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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