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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嬋帶著人走到了李長燁面前,嬌聲道,“長燁哥哥,我總算見到你了。”
她示意了一下身後的人,柳無絮端著一個精美的匣子走了上來,“這是我送給長燁哥哥的賀禮,祝賀長燁哥哥榮封宸王,落邸之喜。”
匣子被開啟,是一扇翡翠精雕屏風,帶著北昭王室特有的線條和花紋,價值不菲。
“多謝公主。”李長燁不冷不淡地回了一句。
“長燁哥哥,此次來南玥是我懇求了兄長好久,他才願意捎我過來的,我可是特意來看你的。”她本就生得嬌美,如同一朵朝著人盛開的紅色玫瑰,卻又極力掩藏著花下的根根骨刺。
她的眼睛生得如同月牙一般,眉眼帶笑時,又如一隻人畜無害的白兔,絲毫沒有威脅,像是完全沒有感受到他的疏遠一般,眼裡滿是愛慕。
“本王與公主,似乎沒有這麼深的交情。”他此刻也是不理解,這玉城為何總像一塊膏藥似的追著他。
“長燁哥哥這麼說可就太傷我的心了,我雖然曾經言行無狀犯下過一些錯誤,可是我已經改了,長燁哥哥,你連一個彌補的機會都不給我嗎?”她的聲音透著委屈。
她繼續道,“長燁哥哥,我曾經太過任性,但其實是因為你太特別了,你總是那般冷傲的性子,我只能透過那些不好的方式讓你關注到我,我後來才明白,我是因為喜歡你,想讓你看到我,我知道錯了,你能不能真的原諒我?”
這倒讓他覺得好笑。
為何總有人會覺得,被折磨,羞辱之後,隨意一句改過,彌補,就能得到別人的寬容呢?
他受過的苦就可以不存在,她隨意丟來的關心,問候,就可以讓他一笑泯恩仇?
難不成她以為,她稍微示好,他就要要當做大恩大德一般接受?
他不是聖人,有貪嗔痴恨。
更何況,她於他而言,不過一個無關緊要之人。
他在北昭的五年,是人生至暗時刻,沒有吃食,沒有溫飽,沒有尊嚴,只有那些人的無聊逗樂,打罵折辱,缺衣少食,食不果腹,擔驚受怕,客死異國。
他沒有殺了所有人,已經算是善良了,又何來什麼原諒呢?
他的真心沒那麼低廉,不是隨便一個人上趕著來,他就會感激涕零,生死相許。
他想要的,從來只有一人。
他沒接她的話,亦沒有看她,只是想著這裡離祭司府有多少路程,隔了幾條街。
姬嬋垂在袖中的手驟然握緊,面上笑得勉強,“長燁哥哥,我還會在這裡待一段時間,我會讓你看到我的真心。
“無論你想要什麼,我都會幫你的。”
最後一句,像是給出什麼承諾一般,聽得他直皺眉頭。
柳無絮把東西放到阿四懷裡,然後跟著姬嬋離開了,直到坐進轎子裡,她維持的笑容才冷卻下來,丹寇輕輕撫摸著臉,“無絮,你說,本宮不美嗎?”
柳無絮抬頭看了一眼,又連忙低下去,“公主很美,整個北昭無人能比得過公主。”
“那南玥呢?”她語氣上揚。
柳無絮的頭垂得更低了,“屬下不知。”
“這世間男人愛的,不過權勢,地位,財富,美色,本宮若是把一切都捧到他面前,你說,他會愛上我嗎?”姬嬋聲音莫名帶著幽怨,像是質問和不甘。
“公主,為何是他?”柳無絮十分不解,這世上比那宸王更有權勢地位的大有人在,在她看來他最出眾的也不過是那張臉,公主這樣高高在上的人,究竟看上他什麼呢?
聽到柳無絮如此問,她左手撐著腦袋,神情變得鬆散起來,月牙般的眼睛彎起,像是得了什麼趣,“因為,他的真情是這世間絕無僅有的東西。”
裴崢沒有,姬麟沒有,誰都沒有,所以她偏要搶過來,據為已有。
柳絮不懂,又低下了頭,真情是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嗎?在她看來,一個人揹負的使命才是最重要的,可公主這樣的人,生來就享受萬千寵愛,怎麼會需要真情呢?
她若是願意,北昭有大把的男兒會心甘情願臣服在她裙襬之下,為她所用,供她驅使,她的身份,北昭帝的寵愛,絕色的容貌,過人的心機手段。
她有這樣的魅力,也有這樣的能力。
姬嬋沒有再言語,只是闔上了眼,又好像陷入了另一個夢魘。
柳無絮見她小寐著,便往香爐中加入了公主常年用的薰香,直到白煙漸起,姬嬋蹙起的蛾眉才舒展開來。
阿四抬著東西跟著李長燁一路走進府中,李長燁瞥了東西一眼,“扔了。”
阿四雖不理解,卻還是點頭應下。
暮色四合,宸王府的一切終於打理乾淨,他坐在琴前,一遍遍撫著那清心曲。
直到有人敲門,他才停下。
“殿下。”
莫塵走了進來,“如殿下所想,大祭司三日前已經去了岷州。”
還真是快啊。
他心裡感嘆。
岷州,是她一手挽救的地方,那裡本該早就成為一片荒地,生生被她建立得風生水起。
他其實從未去過岷州,但是他曾聽說二十多年前,天降大水,直淹數城,大祭司羲珩以一已之力退天災,後來疏通河道,建立水渠,水壩,而岷州也也因此活了過來。
“莫塵,你去準備準備,本王明晚動身去岷州。”李長燁站起身來。
“啊?”莫塵沒反應過來,這殿下還真是想一出是一出,“那首領怎麼辦?”
“本王讓她找個人,找了半個月了還不見蹤影,本王倒是要尋個機會好好考察考察你們了。”
李長燁的聲音幽幽響起,冷得人直打寒顫。
莫塵縮了縮脖子,“殿下,那可是十多年前的舊案子了,牽扯的人死的死,失蹤的失蹤,更何況是如此關鍵之人,首領速度慢些,還請殿下理解。”
“你倒是講義氣。”李長燁不置可否,睨了他一眼。
“那是自然,首領待我們極好,從不克扣銀兩,拖欠假期,我們自然投桃報李。”莫塵壓低了聲音,又悄悄瞟了李長燁一眼。
哪像在殿下身邊,不僅全天無休,還沒有額外報酬。
“看這樣子,你對我很不滿啊。”
李長燁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嘴,只是看那眯起來的眸子讓莫塵警鈴大作。
一般這種時候,說明殿下又起壞水了。
他連忙搖頭,“沒有沒有,殿下在屬下心裡如神明,屬下佩服得五體投地,恨不能鞠躬盡瘁,肝腦塗地。”
李長燁頗為嫌棄地掃了他一眼,還真是沒學到招雲五分骨氣,又愛犟嘴偏偏人慫得可以。
“這個月賞銀翻倍,明日起替我告假,就說本王病體抱恙需要靜養,不宜探視。”李長燁大踏步走了出去。
莫塵驚喜萬分,“得嘞!”
鐵公雞拔毛了。
真不容易啊!
整整五日,聽說李長燁病了,每每姬嬋想要來探視,都被他府上的人擋了回去。
直到回了驛站,手裡的東西被她摔在地上,檀木盒裡的藥材摔了一地,她一隻手撐在桌角,中指的丹寇驟然斷裂。
“嘶!”
她皺眉看著手上傳來的痛感,看著看著,臉上笑得愈發嬌媚,眼裡卻閃過狠意,“長燁哥哥,是你偏敬酒不吃吃罰酒,可莫要怪我啊。”
她是北昭說一不二的三公主,生平第一次如此低聲下氣討好一個人,他既然不領情,就不要怪她用些手段了。
看來上次,她做得還是不夠絕。
她就應該殺了羲珩,永遠絕了他的念想。
不。
她怎麼能殺人呢?太血腥了。
她大聲笑了起來,如春花一般嬌嫩的面容此刻有些扭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死,是最簡單的事情,怎麼能輕易死了呢?他們都要好好活著,最好求而不得,彼此猜忌,相離相殺。
而此刻,李長燁已經快馬加鞭到了邊境周圍。
“殿下,您要不歇息歇息,已經趕了五日了。”莫塵給李長燁遞了水壺過去。
還真是一刻也停歇,他都不用想也知道殿下為何這般著急,原本作為下屬沒資格置喙主子的感情,可是在他看來,就完全一直都是李長燁在單方面行動,而且先不說南玥古制何等讓人談之色變,就說大祭司那樣的人。
根本就不是會耽於情愛的樣子。
他們殿下,就應該成為坐擁天下的帝王,而大祭司就應該被放在神臺上,這兩人,就不應該有任何糾葛。
先說長相,一個看似風流寡情,一個看著疏離淡漠,再來他們生來的使命不一樣,志向不一樣,俗話說道不同不相為謀,無論從何處看,根本就不是能長久的樣子。
成為孽緣還差不多。
莫塵面色複雜,想了想還是忍下去了這些想法,也罷,殿下如今正在興頭上,等嚐到失敗的滋味就好了。
也不必他勞心勞力去勸說。
李長燁此刻也是心事重重的模樣,所以並未注意到身旁莫塵臉上的千迴百轉。
等到歇息了一刻,連著他帶來的人又繼續出發。
小道上又是一陣塵土飛揚。
岷州城裡,羲珩與楚隨也不過提前到了半日,早上剛進岷州,而阿難則被留在了京城處理事務。
轎輦停下,羲珩看著眼前的偌大的一個店鋪,足足兩樓高,裝潢大氣,裡面光看夥計都有不少人,門口進出的人絡繹不絕,她抬頭看著牌匾上龍飛鳳舞的大字,“希遠齋。”
“希高仰峻,企遠懷悠。”楚隨揹著一隻手,站在她身邊,“先休整一日,明日我再帶你去城南。”
羲珩點頭,又反覆琢磨他剛才的話,“這鋪子是你的?”
“保守了,樂憂。”楚隨笑了笑。
“還有幾家是你的?”羲珩試探性答著。
“你現在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他倒是說得平常。
羲珩卻不淡定了,意思是,這一條街?
“可以啊,楚遇安,怪不得出手那麼闊綽,我那點微薄的俸祿可真是螢火之微了。”羲珩打趣道。
“前些年此處百廢待興,是沒那麼多收入的,也是多虧了你時時送來的補給,邊境四通八達,我在四處進行藥材倒賣,後來又新添了木匠,布匹等生意,直到去年才開始厚積薄發,我見著勢頭猛,不久前又盤下了這條街,如今剛好讓你看到這熱鬧的場面。”他大致說了一下之前的情形。
看來之前讓他做個先生還真是屈才了,短短几年就壟斷了邊境的生意往來,看來,得讓阿難好好跟他取取經了。
“人都說士別三日刮目相待,看來我今日可要好好看看你了。”她作勢抬頭看他。
被她這麼猝不及防認真一盯,他感覺心跳都漏了幾拍,他這些年輾轉各處,不眠不休,只為了讓自已手頭富裕些,也為了她不再為幾兩銀子發愁,索幸如今看到她的笑顏,便覺得一切都值了。
楚隨不自然地偏過頭,又彎腰,把腰間的玉佩一分兩半,然後把另一半給她繫上,“這是?”
他神秘地笑了笑,“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羲珩見他如此,只好跟著他走了進去。
裡面的夥計見到來人,立刻跑了進去喚人,不多時,一個模樣年輕的女子走了出來,沉穩端莊,對著楚隨鞠躬,“東家來了。”
旁邊的兩個夥計臉上笑得莫名,“東家今日是帶著夫人來了。”
女子這才偏頭看向羲珩。
耳中好似只聽到了夫人兩字,楚隨隨和的面容隱隱藏著笑意,像是沒聽到一般,像羲珩介紹著面前的人,“她叫關雎,是我僱的掌櫃,別看她年紀輕,心算賬本可是一把好手。”
“還有這些,他們是這裡的夥計。”
羲珩點頭示禮。
那幾個人笑得燦爛,見楚隨沒有反駁剛才的話,於是像預設一般,“夫人好!”
只有關雎垂眸看到了羲珩腰間的半截玉佩。
突然,他低頭看了看扯了扯自已袖子的人,羲珩用眼神向他示意著,好似在說,“快解釋解釋。”
他輕笑一聲,附在她耳邊,“你隨我在這邊走動,總得有個名頭不是,難不成告訴他們你是誰?”
羲珩覺得有理,到底也沒什麼影響,就是口頭上吃些虧。
見她沒有反對,他才轉過頭,眼裡笑意更濃。
關雎注意到了兩人之間的互動,緩緩出言道,“公子路途辛苦,我們早已為公子和,夫人,準備好了房間,還請公子上樓休息。”
小夥計高興地站前面牽引著帶兩人上樓。
直到看到兩人相隨著離開,關雎眼底的落寞才四散開來。
原來,公子這些年如此拼命,時常忙到廢寢忘食,就連生病咳出血了也不管不顧地忙著生意。
原來是為了那個姑娘。
他們看起來,般配極了。
失落化為酸澀,心間密密麻麻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