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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慘絕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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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長而荒僻,顯然是條已被廢棄了的古道。

其時草色剛青,已是暮春三月。

一片荒林中,停著兩匹馬和一輛破舊的馬車。

宋明秋、趙影風和皇甫鳳鳴坐在那裡,都已是神色憔悴。

這一路上,他們不知避過了多少陷阱,擺脫了多少追兵,才來到這裡。

遠處的村莊,遙遙傳來一聲雞啼。

此時雖然只不過是曙色初露,但遠處村莊的屋頂上,卻已升起了裊裊炊煙。

青灰色的炊煙,在乳白色的蒼穹下,嫋然四散,就象是一幅絕美的圖畫。

趙影風道:“大哥,我們已經逃了一個多月,可他們還是不肯罷手,真不知我們究竟還要躲到什麼時候。”

宋明秋嘆道:“這次我們也許真的錯了,我們本不該聽柳莊主的話,離開山莊。”

皇甫鳳鳴道:“沒想到這些以名門正派自居的俠義道中人,竟然喪心病狂,將我‘英雄山莊’上下,殺的一個不留!”

宋明秋道:“他們一路追殺,我們根本就沒有將此事查清楚的機會。”

趙影風道:“卻不知是什麼人如此處心積慮,一定要置我們於死地。”

皇甫鳳鳴沉吟道:“大哥,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訴你。。。。。。。”

宋明秋笑道:“三弟,你說話怎麼變得吞吞吐吐,難道我們兄弟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話麼?”

皇甫鳳鳴道:“我的那塊‘英雄令’,其實在三年前,我就給了我大哥。

宋明秋道:“你還有個哥哥,怎麼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

皇甫鳳鳴道:“我們是孿生兄弟,他很少在江湖走動,而且性子孤僻,很難和人相處,就連我也很少和他見面。”

趙影風道:“‘日帝’之子,在江湖上居然默默無聞,那他究竟是幹什麼的?”

皇甫鳳鳴搖了搖頭,苦笑道:“他一直住在‘落日山莊’,有時就算我回去,也很難見到他的人。”

宋明秋沉吟道:“三弟,你是說這件事和你大哥有關?”

皇甫鳳鳴道:“就算和他沒有關係,至少他也應該知道點什麼。”

他接著又道:“我的‘英雄令’在他手裡,怎麼會流入江湖。”

趙影風道:“這是唯一的線索,現在也只能從他身上入手了。”

宋明秋道:“不管這件事是否和你大哥有關,但和你絕沒有任何關係,我們永遠都是好兄弟。”

趙影風道:“對,一朝是兄弟,永遠是兄弟!”

皇甫鳳鳴道:“若不是紅兒有孕在身,憑我們兄弟,何至於被人追的有如喪家之犬。”

宋明秋道:“弟妹快生了吧?”

皇甫鳳鳴道:“可能就在這幾天。”

宋明秋嘆道:“沒想到這孩子還未出生,就讓他跟著我們受苦。。。。。。”

趙影風突然低聲道:“有人來了。。。。。。”這條荒廢已久的古道上,竟然響起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皇甫鳳鳴道:“大哥,怎麼辦?”

宋明秋沉吟道:“我先去引開他們。“

趙影風道:“不用,聽腳步聲,來的最多隻有六個人,而且都不是什麼高手。“

宋明秋道:“那我們先避一避再說!”

過了半晌,古道上已轉出幾個人來。

趙影風沒有聽錯,走過來的正好是六個人。

皇甫鳳鳴道:“是李家兄弟。”

宋明秋道:“不錯,走在最前面的那一個,就是李家兄弟的老大李飛。”

李家兄弟躡手躡腳,在剛才宋明秋等人停留過的地方頓住。

李飛突然俯下身,只見地上散落著許多饅頭粒,幾隻螞蟻正在運食。

他霍然長身而起,道:“宋明秋,出來吧,我已經看見你們了!”

宋明秋道:“他在使詐。”

趙影風道:“李家兄弟只不過是江湖上的一群亡命之徒,竟然也敢對我們兄弟如此窮追不捨,真是豈有此理!”

李飛一揮手,李家兄弟已向四周展開搜尋。

皇甫鳳鳴道:“大哥,我們如此躲躲藏藏,只是怕和正道中人起什麼衝突,這李家兄弟都是一群江湖敗類,殺了他們,也算是為武林除害!”

宋明秋沉聲道:“好,我們出去。”

他們身形方動,李家兄弟已發現了他們,剎那間已全部掠了過來。

宋明秋道:“李飛,你們兄弟千里追蹤,不知所為何事?”

李飛打了個哈哈,道:“也沒什麼,我們兄弟一來是恭喜你家三弟有了新歡,二來是向你們兄弟討點東西。”

宋明秋淡淡一笑,道:“只可惜我們兄弟此次匆匆出行,身無長物,那有什麼好東西能入得了諸位名家法眼。”

李飛道:“宋莊主真愛說笑,半年前,你們兄弟夜入大名府,盜走了張百萬那顆價值連城的夜明珠,還有‘妙手堂’的翡翠玉獅子,難道連這些也算是身無長物麼?”

趙影風冷冷道:“原來你們兄弟是為此而來!”

李飛笑道:“我們兄弟又非什麼除暴安良的大俠,若不為此,我追你們做什麼!”

他緩緩道:“宋莊主也該知道,我們兄弟向來是賊不空手。。。。。。”

宋明秋道:“不錯,在下知道李家兄弟向來從不輕易出手,出手從不空回,但。。。。。。”

李飛厲聲道:“怎麼,你不答應?”

宋明秋淡淡道:“不是我不答應,而是你們實在不配!”

李飛突然從懷中掏出一隻鴿子,獰笑道:“只要我放出這隻信鴿,不出一個時辰,就算你們插翅也難逃了。”

趙影風道:“一個時辰,那也足夠要你們的命了!”

李飛冷笑道:“當年你們兄弟退出江湖之時曾經說過,今後不再殺人,現在難道想自食其言?”

宋明秋道:“我們雖然說過,但對小人卻是例外!”

李家兄弟不禁全都變色,李飛咬了咬牙,抖手將手中的信鴿仍了出去。

那信鴿方才展翅,趙影風的身形已沖天而起,竟比飛鳥還快,鴿子已被他抓在了手中。

皇甫鳳鳴玉笛在手,向李飛撲去,玉笛直點他眉心大穴。

李飛嚇了一跳,將頭微側,挽了個刀花,一刀向皇甫鳳鳴手腕砍去,皇甫鳳鳴玉笛一橫,格開李飛的一刀,左掌倏然拍出。

這一掌迅捷無倫,李飛不及招架,急忙倒掠三丈,無巧不巧,正好退到了馬車旁。

只見馬車旁站著一個五六歲的孩童,他一把抓住那孩子,將他提了起來,大喝一聲道:“住手!”

宋明秋面色慘變,失聲道:“嘯兒。。。。。。”就待向李飛撲去。

李飛手中的鋼刀已架在了那孩子的脖子上,獰笑道:“別動,誰若敢再動一下,我就砍斷他的脖子!”

宋明秋道:“你想怎麼樣?”

李飛道:“先把你們的兵刃扔到地上,快!”

宋明秋不動,只聽“鐺”的一聲,皇甫鳳鳴已放下了手中的玉笛。

趙影風道:“大哥,還是先救嘯兒要緊。”

宋明秋長嘆一聲,將劍拋在了地上。

李飛道:“老二,去把他們的穴道點上!”

那老二橫刀護胸,一步步走了過去。

就在此時,車窗突然開了一線,裡面伸出一隻白生生的玉手,那纖弱,毫無瑕疵的手掌已到了李飛的背心,而他卻毫無所覺。

只聽“砰”的一聲,李飛整個人被擊的飛了出去。

車廂的門突然開了,一個人緩緩走了下來。

一個女人!

在這一剎那,李家兄弟不但停止了動作,幾乎連呼吸都已停頓,他們一生中,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女人!

她穿的並不是什麼特別華麗的衣服,但無論什麼樣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都會顯得分外出色。

她並沒有戴任何首飾,臉上更沒有擦脂抹粉,因為對她來說,脂粉和珠寶都已是多餘。

無論多珍貴的珠寶也不能分去她本身的光彩,無論多高貴的胭脂,也不能增加她一分美麗。

古人曾以花來比擬美人,但花那有她這麼楚楚動人。

就算是天上的仙子,也絕沒有她這般溫柔,無論任何人,只要看她一眼,就永遠也無法忘記。

但她卻又不象真的活在這個世上,世上又怎麼會有她這樣的美人?她彷彿隨時都會在地面上消失,乘風而去。

因為她就是武林第一美人倪紅兒。

此時,只見她雲鬢蓬亂,面帶病容,但卻仍掩不住她的國色天香。

她腹部高高隆起,原來竟已身懷六甲。

倪紅兒抱起那孩子,道:“嘯兒,你怎麼樣?有沒有傷著?”

那孩子正是宋明秋之子宋雲嘯,只見他怯怯道:“沒有,只是。。。。。。剛才我好害怕!”

倪紅兒道:“別怕,有你爹和兩位叔叔在,沒有人能傷害得了你。”

就在此時,宋明秋腳尖一挑,地上的長劍已到了他的手中,閃電般刺入了那老二的肚腹。

那老二慘呼一聲,便倒了下去。

李飛膽氣已喪,驚呼一聲道:“走!。。。。。。”

“走”字方才出口,已當先蹌踉而去。

趙影風和皇甫鳳鳴正要去追,宋明秋道:“窮寇莫追,讓他們去吧!”

皇甫鳳鳴道:“大哥,此地已非久留之地,我們還是。。。。。。。”

突然發現倪紅兒面上已變了顏色,滿頭冷汗,滾滾而落,竟似已疼的不能忍受。

皇甫鳳鳴道:“你怎麼了?”

倪紅兒顫聲道:“可能是動了胎氣,我只怕已快要生了。”

她話未說完,皇甫鳳鳴已慌了手腳,跺腳道:“這怎麼辦!”

宋明秋畢竟是做過父親的人,道:“三弟,快將她扶到車廂裡去。”

皇甫鳳鳴已有些手忙腳亂,將倪紅兒扶進了車廂,健馬長嘶不絕,車廂內孕婦的呻吟,皇甫鳳鳴不停的抹汗,最後也一頭鑽進了車廂。

大約數盞茶時分,車廂內突然傳出嬰兒嘹亮的哭聲。

過了半晌,滿頭大汗,滿面興奮的皇甫鳳鳴終於一頭鑽出了車廂。

宋明秋道:“三弟,是兒子還是女兒?”

皇甫鳳鳴喜道:“是兒子。”

趙影風喃喃道:“來的好快!”遠方隱隱似有馬蹄聲傳來。

他又道:“大哥,我們要趕快離開這裡!”

宋明秋道:“來不及了,二弟,三弟,你們先走,我留下來!”

皇甫鳳鳴道:“不,要走,我們一起走。”

趙影風道:“大哥,難道你忘了我們結義時的誓言了麼?”

宋明秋道:“我沒忘,但我們絕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全都死在這裡。”

趙影風道:“還是我留下來吧。。。。。。”

他接著又道:“大哥有嘯兒,三弟有妻子,如今又有了兒子,就算要有人留下來,那也應該是我。”

宋明秋嘶聲道:“好好好。。。。。。”

他霍然將劍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道:“你們若再不走,那我就先死在你們面前。”

皇甫鳳鳴道:“大哥。。。。。。”

宋明秋道:“若是你們還認我這個大哥,就趕快走,否則。。。。。。”

趙影風道:“大哥,你難道要我們做那不仁不義的無恥之徒麼!”

宋明秋道:“我不是要你們去做那不仁不義的無恥之徒,而是要你們活下去,去做你們應該做的事,我們‘英雄山莊’一百餘口的性命,他們的血不能白流。”

皇甫鳳鳴道:“大哥,我和二哥什麼都可以聽你的,但這次,請恕我們難以從命!”

宋明秋道:“既然你們不認我這個大哥,那我也無話可說。。。。。。”

趙影風和皇甫鳳鳴齊聲道:“大哥!”

宋明秋道:“你們知道,我一生從不求人,但現在。。。。。。”

他突然跪倒在地,道:“就算大哥求你們了!”

趙影風和皇甫鳳鳴也急忙跪下,悽聲道:“大哥,我們聽你的就是。”

宋明秋笑了笑道:“這才是好兄弟!”

趙影風道:“人如果真的還有來生的話,我們還做兄弟。”

皇甫鳳鳴道:“對,今生做不到底,我們來生再做。”

宋明秋抓住二人的手,道:“人一生之中,若是能交上一個可以共患難的好兄弟,不知有多難,我能交上二位賢弟,是我的福氣,我宋明秋永遠也不後悔和你們兄弟一場。”

他們的聲音平靜而自然,就象是在敘說著一件很平凡的事,但無論是誰,都能體會出這種友情是多麼偉大。

宋明秋道:“大哥一生可說了無遺憾,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嘯兒。。。。。。”

趙影風道:“大哥放心,只要有我們兄弟在,就絕不會讓嘯兒出半點差錯。”

宋明秋笑道:“其實,有你們在,大哥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遠處馬蹄聲已越來越近,他一擺手道:“你們快走吧!”

他霍然轉身,滿目已是淚水。

趙影風咬了咬牙,終於翻身上馬,皇甫鳳鳴抱起宋雲嘯,放在了馬車上,雙雙疾馳而去。

他們的身影早已遠去,宋明秋還是木立在哪裡,似已痴了。

也不知過來多久,他突然冷冷道:“你們既然來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只聽一聲長笑,隨著笑聲,四周已出現了幾條人影。

是易水寒、雷烈、藍天和、楊天雄和“揚威鏢局”新任總鏢頭韓揚,另一人是“八卦門”門主陸明生。

雷烈道:“李家兄弟說的不錯,你們果然在這裡!”

宋明秋冷冷道:“廢話少說,想要宋某這顆人頭,就自己來取!”

楊天雄大笑道:“好,痛快,楊某生平最佩服的就是這種人!”

他又道:“我們雖未曾謀面,但宋莊主的大名,在下卻是久仰了。”

宋明秋見他眼中並無惡意,道:“不敢,不知閣下是。。。。。。。”

“在下楊天雄。”

宋明秋笑道:“原來是‘掌扇雙絕’中的楊大俠,今日一見,實慰生平。”

他目光一轉,道:“‘掌扇雙絕’向來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這位想必就是藍大笑了。”

藍天和抱拳道:“在下正是藍天和。”

楊天雄道:“我們兄弟此來,並非想與宋莊主為難,而是有一事請教。”

宋明秋笑道:“楊大俠但請直言,在下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楊天雄沉聲道:“一年前,江湖中所發生的血案究竟是不是你們兄弟所為?”

宋明秋淡淡道:“現在這個時候,我若說不是,你們又豈會相信。”

藍天和道:“只要是你宋明秋親口說出來的話,我們就一定信。”

楊天雄道:“不錯。”

宋明秋道:“不是!”

他嘆了口氣,苦笑道:“我知道你們不會相信,但現在不管你們信與不信,都已無關緊要。”

楊天雄正色道:“不,你錯了。”

宋明秋道:“我錯了?”

藍天和道:“我們相信。”

宋明秋不禁動容,忽然又長長嘆了口氣道:“只可惜,我們相見的太晚了,否則,我宋明秋一定交你們這個朋友!”

“只可惜,我們相見的太晚了。”

這句話,從古至今,不知有多少人說過,也不知有多少人聽過。

除非你真的說過,真的聽過,否則,你絕對無法想象這句話裡包含著多少心酸?多少痛苦?多少情?多少淚?

自古識英雄者重英雄,英雄相見,惺惺相惜,這才是真正的大英雄,大豪傑。

楊天雄道:“不,還不晚。”

藍天和道:“現在我們不是已經成為朋友了嗎?”

朋友!

這是多麼溫暖,多麼可愛的兩個字,但這又需要何等的胸襟,何等的豪氣。

宋明秋大笑著道:“多年前,太行群盜經常下山搶劫,殘害百姓,就連官府也奈何不了他們,但二位聽說之後,便馬不停蹄的趕去,終將群盜趕上了太行山,從此再也不敢下山為惡,想來真是大快人心,今日宋某能結識兩位,實乃三生之幸。”

藍天和道:“當時我們兄弟只是年少氣盛,比起宋兄,我們兄弟實是慚愧。”

楊天雄道:“就說七年前,長江氾濫,民不聊生,幸喜當今天子年少英明,特調撥白銀八十萬兩,以賑災民,但卻為關外蠻夷女真人所奪,宋兄單人獨劍,便將失銀追回,救黎民於水火,宋兄大名,兩岸百姓,誰人不知。”

有道是旁若無人,他們在眾多武林高手的虎視眈眈之下,有說有笑,竟將所有的強敵視若無物。

這實在是一件很奇妙的事,一個人往往會在最奇怪的時候,最想不到的地方,和一個互不相識的人成為朋友,甚至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這種感情是怎麼來的。

現在,他們竟全然沒有想到生死,不要說眾多武林高手,就是天下英雄齊至,那又如何,不過是死罷了,比這友情的至情至性,死有算得了什麼。

雷烈突然冷冷道:“沒想到宋莊主還有如此臭味相投的朋友,真是可喜可賀。”

楊天雄道:“誰在說話?”

藍天和道:“不是有人在說話,而是有人在放屁!”

宋明秋笑道:“兩位兄臺若是有事,便請自便,在下已無法奉陪了。”

他話雖說的客氣,但辭色卻已冷了下來。

藍天和長笑道:“好,宋莊主果然是一個可以以命相托的好朋友!”

宋明秋冷冷道:“我們現在已不是朋友。”

楊天雄道:“是。”

宋明秋道:“不是。”

藍天和道:“不管我們是朋友也好,不是朋友也好,反正我們兄弟是不會走的。”

宋明秋看著他們,嘆道:“你們為何定要留下來?”

“因為我們是朋友。”

這句話,楊天雄和藍天和幾乎是同時說出來的。

宋明秋道:“正因為我們是朋友,所以我不想連累你們。”

楊天雄道:“生命誠然可貴,但對我們兄弟來說,最難能可貴的不是生命,而是朋友。”

宋明秋道:“你們如此做法,可莫要後悔?”

楊天雄道:“如果我們走了,那才是真的後悔莫及。”

藍天和道:“我們既是朋友,朋友有了危難的時候,我們若是走了,那還算什麼朋友,要這樣的朋友又有何用。”

楊天雄道:“朋友相交,貴在知心,你的心意我們明白,但我們只有心領,卻不能接受。”

宋明秋眼睛裡已充滿了熱淚,忽然緊緊握住了他們的手。

他們沒有再說什麼!

現在無論說什麼,都已是多餘。

這種偉大的友情,又有誰能說的出?

雷烈獰笑道:“你們既然也想找死,那我就成全你們!”

他的身形突然暴起,但見衣袂飄飄,有如一團紅雲,在空中飛舞。

“烈焰沖天”!無論招式怎樣,這聲勢已先奪人!

楊天雄大喝一聲,奮起雙掌,回擊過去,用的竟是密宗大手印的功夫。

雷烈出手奇快,“砰”的一聲,雙掌接實,二人居然拼起來內力。

過了盞茶時分,楊天雄額上已滲出汗珠,雷烈嘴角噙著一絲冷笑。

又過了半晌,楊天雄臉現痛苦之色,雙掌之中竟發出一股焦臭。

原來,雷烈練得乃是至剛至陽的“烈焰掌”功夫,此刻他雙掌猶如兩塊焦炭,中人如炙。

宋明秋突然飛身而起,一掌拍向楊天雄背心靈臺大穴。

這一著隔物傳功,雷烈不禁悶哼一聲,連退三步,才穩住身子。

宋明秋輕喝一聲,劍鋒一指,直取雷烈咽喉。

藍天道:“大哥,你怎麼樣?”

他身形還未動,突見刀光閃動,一人自身後面偷襲而來,刀風凌厲,直砍向他的脖子。

出手之人正是八卦門主陸明生。

藍天和霍然轉身,扇已架住了鋼刀。

楊天雄看著被燒焦的雙掌,道:“你放心,我沒事。”

話猶未了,只見韓揚一劍刺來,他竟不閃不避,“呼”的一掌擊出,拍向韓揚胸口。

韓揚未想到他竟會不閃不避,想變招已自不及,只聽“哧”的一聲,他的劍已刺在楊天雄的左肋,但楊天雄的一掌亦未落空,他吐出一口鮮血,直跌出三丈外。

藍天和扇招式精奇,而陸明生刀沉力猛,二人正是旗鼓相當,一時之間也難分勝負。

楊天雄和雷烈比拼內力之時,本已受傷不輕,此刻又中一劍,身形已是搖搖欲倒。

藍天和驚怒交集,連施險招,將陸明生逼退,轉身扶住了楊天雄。

但眨眼之間,陸明生揮舞著手中的紫金八卦刀,又已撲了過來。

藍天和護著楊天雄,且戰且退,陸明生刀風霍霍,步步緊逼。

宋明秋眼見二人情勢危急,本想衝過去相救,但在雷烈的掌下,又有誰分的出手。

藍天和因要護著楊天雄,已是連遇險招,這時那韓揚又掙扎著站了起來,一劍向藍天和背心刺去。

藍天和聽的背後風聲驟響,卻那裡分的出手,楊天雄眼見情勢危急,也不知那裡來的力氣,轉身擋在了藍天和的背後。

陸明生的紫金八卦刀,生生自楊天雄的腹中穿過。

藍天和乘韓揚不備,發出了扇中的銀針,殺死了他,轉身之際,卻看見楊天雄仰天倒了下去。

他嘶聲悲呼道:“大哥。。。。。。”

就在他悲奮過度,心神恍惚之際,陸明生突然一刀劈下,斬斷了藍天和一條手臂。

宋明秋驚呼道:“楊兄,藍兄。。。。。。”

他心神微分,出劍稍慢,掌中長劍竟被雷烈一掌擊落。

藍天和劇痛之下,飛起一腳,踢在陸明生的小腹上,手中扇也已飛旋而出,鋒利的扇鋒,竟生生將陸明生的人頭割了下來。

藍天和的左臂齊肩而斷,卻看也不看一眼,生象斷的不是他的手臂一樣。

他掙扎著走過去,用僅剩的一條手臂扶起楊天雄,但楊天雄的屍體已漸冰冷,他輕撫著楊天雄的面頰,顫聲道:“大哥,我。。。。。。已經。。。。。。為你。。。。。。報。。。。。。了。。。。。。仇。。。。。。了。。。。。。”

他淚已將下,卻又未流下,只有至深至烈的痛苦,才使人無淚可流。

他緊抱著楊天雄,似已痴了,三十年來,二人從未有過一日分離,卻沒想到今日竟成永訣,只覺一陣天旋地轉,當場昏死過去。

宋明秋眼見他們一個個倒下,雙目之中已流出血來,嘶聲吼道:“老賊,我跟你拼了!”

他突然有如瘋了一般,閃電般欺身撲了過去,竟拼著挨雷烈兩掌,迎面就是兩拳,直搗雷烈面門,用的竟是同歸於盡的招式。

雷烈大驚,急向後退了兩步,雖未被那兩拳擊中,但那凌厲的拳風,也吹的他臉上隱隱生痛。

宋明秋兩拳未中,凌空一個翻身,雙拳又已擊出。

雷烈倒也未想到他出手竟如此迅急,心中雖驚,但他武功畢竟不弱,與人交手的經驗更是豐富,驚慌之中,不退反進,身子一偏,已到了宋明秋身後,他頭也不回,反手一掌揮出,這一掌不但掌勢迅急,而且認穴之準,更似背後生了眼睛。

宋明秋竟不閃不避,也不變招,一個肘拳擊向雷烈的胸膛。

雷烈吃了一驚,他可不想挨這一拳,反用手,大仰身,身子“嗖”的倒穿了出去。

宋明秋似已失去了理智,身子如影隨形的跟了過去,雙拳如雨點般擊下,用的竟無一不是拼命的招式。

雷烈左閃右避,根本沒有出手的機會,他自然知道,一個人若是拼起命來,那是什麼也不顧得了。

他突然大喝道:“老五,你還不出手,難道你是來看熱鬧的麼!”

易水寒木立在那裡,動也未動。

只聽“砰”的一聲,宋明秋一拳擊在雷烈左肩,打得他痛徹心扉,他大呼道:“老五。。。。。。”

易水寒仰天大呼道:“易水寒,你這豬狗不如的畜牲,枉自為人,現在你還有何面目活在這個世上!”

他突然跪下,緩緩道:“宋莊主,我對不起你們兄弟,只有一死,以謝天下!”

他話猶未了,舉掌自擊天靈,氣絕而亡。

宋明秋見此情景,不禁大出意料之外,出手頓時緩了下來。

雷烈顯然也未想到易水寒會自絕而死,他和宋明秋比拼已久,生怕他萬一再拼起命來,又弄得自己手忙腳亂。

他暴喝一聲,右手掌已擊出。

魔火燎原!

隨著雷烈的掌勢,一團烈焰自他掌中飛出,直擊宋明秋胸膛。

這一招他已用盡了全力。

宋明秋因內力耗損過甚,眼見烈焰飛來,卻已無力抵擋,“砰”的一聲,他直跌出三丈外,身上的衣服立時起火,他順勢就地一滾,壓熄了身上的火焰,但卻再也站不起來。

雷烈此時也已是筋疲力盡,他喘了口氣,緩緩走到宋明秋面前,掌已舉起。。。。。。

也不知為什麼,本已昏死過去的藍天和突然就在此時醒了過來,他虎吼一聲,撲了過去,用僅剩的一臂扼住了雷烈的咽喉。

雷烈大驚,一個肘拳擊在藍天和的肚腹,只震得他五臟六腑猶如倒翻一般,“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

宋明秋見他拼命保護自己,胸口熱血上湧,掙扎著爬了起來,拾起跌落在地的長劍,刺向雷烈的胸口。

雷烈大驚之下,正不知該如何是好,突然腳下一絆,不知踩到了什麼,便一腳將那物踢了出去,擊在了宋明秋的環跳穴上。

那物赫然是陸明生的人頭!

宋明秋只覺眼前金星四射,再也把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雷烈接著又是兩記肘拳,藍天和滿嘴血水直流,劇痛之下,不由放鬆了扼在敵人頸上的手腕,向後直倒下去。

雷烈只感咽喉間被扼的呼吸困難,站在一旁,狠狠喘息不已。

宋明秋掙扎著爬過去,顫聲道:“藍兄,你怎麼樣?”

藍天和笑道:“我。。。。。。我沒。。。。。。事。。。。。。。”

宋明秋嘶聲道:“都是我該死,是我連累了你們兄弟。。。。。。”

藍天和慘笑道:“你莫忘了,我們是朋友。”

宋明秋道:“現在我們已不能算是朋友了。”

藍天和茫然道:“為什麼?”

宋明秋緩緩道:“現在我們不是朋友,是兄弟!”

藍天和一怔,熱淚已奪眶而出,點頭道:“對,我們不是朋友,是兄弟,好兄弟!”

他緊緊握住宋明秋的手,似乎再也不願鬆開。

這就是友情!

友情就是了解與關切。

曾經有人說過,在世上,最難能可貴的不是愛情,而是友情!

真正的朋友不在多,只要能交上一兩個可以以命相托的朋友,也就死而無憾了。

現在,他們都已無憾!

雷烈獰笑道:“那我就成全你們,到陰間去做兄弟吧!”

他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一顆霹靂彈!

“霹靂堂”以火器聞名江湖,只因火器殺傷力太過強大,所以,“霹靂堂”的祖先早已定下門規,若非迫不得已,絕不可輕用。

宋明秋咬牙道:“雷烈老賊,我們就算死,也會化作厲鬼向你索命!”

雷烈大笑。

笑聲中,他已將手中的霹靂彈彈了出去。

藍天和想也不想,突然縱身躍起,用自己的身體壓住了那顆霹靂彈。

宋明秋嘶聲悲呼道:“藍兄,不要。。。。。。”

他話猶未了,只聽轟的一聲,霹靂彈已炸了開來,藍天和已被炸得四分五裂,屍骨無存。

宋明秋雙目怒睜,掙扎著站起,突然反腕拔出柄彎刀,刀光一閃,竟不是刺向雷烈,而是向自己肩頭刺了下去。

只聽“噗”的一聲,鮮血飛濺,彎刀已刺入肉裡。

雷烈面色大變,連退數步,失聲道:“魔刀化血,追魂奪命!”

宋明秋冷冷道:“不錯!”話未說完,他刀已揚起。

雷烈突然轉身,飛也似的逃了。

宋明秋不禁鬆了口氣,這一刀出手,雖足以要如何一個人的命,但他現在實已無力將這一刀發出,雖然如此,卻也已將雷烈驚走。

過了半晌,突聽一個幼稚的孩子聲音傳了過來:“爹,你在那裡。。。。。。爹。。。。。。”

宋明秋喃喃道:“怎麼是嘯兒的聲音,怎麼會。。。。。。”

呼聲越來越近,一個孩子已出現在他面前,卻不是宋雲嘯是誰!

宋明秋失聲道:“嘯兒,真的是你!”

宋雲嘯跪了下來,哭道:“爹,你怎麼了,身上怎麼這麼多多血?”

宋明秋柔聲道:“爹沒事,你二叔他們呢?”

宋雲嘯吶吶道:“他們走了。”

宋明秋道:“那你是怎麼回來的?”

宋雲嘯道:“孩兒坐在馬車裡,嬸嬸睡著了,我便逗他的小孩玩,後來馬車停了下來,我便偷偷下車去撒尿,孩兒還沒有撒好,二叔他們就走了,孩兒只好回來招爹爹。”

宋明秋心道:“二弟他們若是發現嘯兒不在車上,必定會回頭尋找,可這裡處處危機四伏,如此一來,他們豈不是。。。。。。”

他實在不敢想下去,事情陰差陽錯,有誰能始料的及。

宋明秋笑了笑道:“嘯兒,你趕快去找你二叔他們,好不好?”

宋雲嘯道:“不,孩兒要和爹爹在一起。”

宋明秋道:“爹有要緊的事情去辦,等爹爹把事情辦完了,就會去找你們。”

宋雲嘯低垂著頭,卻不說話。

宋明秋自知已是命不長久,大聲道:“你若是不聽話,爹可要生氣了!”

宋雲嘯急道:“爹你不要生氣,孩兒聽你的話。”

宋明秋展顏笑道:“這才是爹的好孩子,趕快去吧!”

宋雲嘯走了兩步,突又回頭道:“爹,你一定要早些來找我,否則孩兒會很想爹爹的。”

宋明秋道:“爹答應你,一定會早些去找你,好不好!”

宋雲嘯“哦”了一聲,還未舉步,突聽一人冷冷道:“現在你們誰也休想走!”

霹靂神君!

他竟然去而復返,是不是他已猜到宋明秋已無力發出那一刀?

宋明秋變色道:“你。。。。。。你想怎麼樣?”

雷烈獰笑道:“你難道沒有聽過斬草除根這句話麼?”

他足尖挑起陸明生的紫金八卦刀,伸手一把抄住。

宋明秋仆倒在地,卻又掙扎著想站起,嘶聲道:“他還只不過是個孩子,求你放了他。。。。。”

雷烈大笑道:“你現在求我,不是太遲了嗎!”

大笑聲中,已揮刀斬了下去。

宋明秋吼聲已嘶啞,但又有什麼辦法。

誰知就在此時,那柄閃電般劈下的鋼刀,突然�

��喀”的一聲,竟在半空中生生一斷為二。

雷烈大驚之下,連退三步,喝道:“誰!”

四面寂靜無聲,哪有什麼人影。

但這柄百鍊精鋼的紫金八卦刀,又怎會憑空斷了?

他突又竄了過去,用半截斷刀,再次劈下,這一刀劈的更急,更快!

那知“喀”的一聲,這半截短刀,竟又齊柄而斷。

雷烈的面色終於變了,喝道:“到底是何方高人,請現身一見!”

只聽一個甜美的女子聲音冷冷道:“想不到堂堂武林一代宗師,竟會對一個孩子下此毒手!”

只見一個白衣少婦,懷中抱著一個嬰兒,款款自一株大樹後走了出來,他的體態是那麼輕盈,好像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倒,她細細的眉毛,大大的眼見充滿了憂鬱,但她的容貌卻是絕美。

雷烈抱拳道:“敢問夫人是。。。。。。”

白衣少婦道:“你還不配知道我是誰。”

她冷冷接道:“我若不是看你身受重傷,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還不快滾!”

雷烈跺腳道:“好,我走!”

凡是在江湖上混過兩年的人都知道,有哪幾種人最難應付,能不惹他們,就最好不要惹。

第一種是文質彬彬的書生秀才,第二種是出家的和尚道士,第三種是上了年紀的老頭子。

但最不好惹的還是女人。

這幾種人若是出來闖江湖,就一定有兩下子。

雷烈脾氣雖然暴躁,但人卻精明的很,這道理他當然明白的很,這眼前虧能不吃就不吃。

他本就是個老江湖,當然知道能用暗器擊斷鋼刀的,這是何等驚人的手法,何等驚人的腕力。

本已垂死的宋明秋,似已被驚得呆了。

白衣少婦看來宋雲嘯一眼,道:“好可愛的孩子。”

宋明秋掙扎著道:“多謝夫人救命之恩。”

白衣少婦淡淡一笑道:“我看你傷勢嚴重,還是先療傷要緊。”

宋明秋搖頭道:“我自知傷勢沉重,已不久於人世,臨死之前,想求夫人一事。”

白衣少婦沉吟道:“你說。”

宋明秋拉住宋雲嘯的手,道:“這孩子從小就沒了孃親,實在是可憐得很,現在,我想把他交託給夫人,萬望夫人能夠答應,否則,在下死不瞑目。”

那白衣少婦剛做母親不久,心中正充滿了母性的慈愛,道:“好,我答應你。”

宋明秋喜極而泣,道:“多謝夫人,我宋明秋下輩子就算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夫人的恩情。”

白衣少婦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將他撫養成人。”

宋明秋道:“嘯兒,還不快叫姑姑。”

宋雲嘯道:“姑姑。”

白衣少婦笑道:“好孩子,你願不願意跟姑姑走?”

宋雲嘯道:“願意,可是。。。。。。爹爹要我去找二叔他們。”

宋明秋道:“嘯兒,你跟著姑姑,她會帶你去找你二叔他們的。”

宋雲嘯道:“孩兒聽爹爹的話,不惹爹爹生氣。”

宋明秋道:“那你也一定要聽姑姑的話,不可惹姑姑生氣,知道嗎?”

宋雲嘯道:“孩兒知道。”

宋明秋面色慘白,常常一口氣提不上來,他顫聲道:“夫人,我不想。。。。。。讓他看見。。。。。。我臨死時。。。。。。的樣子,求你。。。。。。馬上。。。。。。帶他。。。。。。走。。。。。。”

白衣少婦已看出他傷重將死,嘆了口氣,也不再說什麼,拉住宋雲嘯的手,轉身大步而去。

宋明秋看著他們漸漸走遠,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緩緩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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