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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慕容青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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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蘇,慕容世家。

慕容世家乃武林四大世家之一,他們是有名的“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到了這一代,更是人才輩出,尤其是慕容曉天之子慕容青城,他雖然年輕,但悟性奇高,在眾多兄弟中,以他的武功最高。

這天,慕容青城正在花園練劍,一個家丁突然送來了一封信。

“字諫慕容少俠,閣下對梅一劍之名想必已有所耳聞,他劍法超群,卻不知師承何派,尤其經華山、少林、天山三役之後,更是名動天下,如今此人已來到姑蘇,閣下乃當世奇才,不知可敢與之一較高下?在下敬候佳音。”

下面沒有署名。

慕容青城看完信後,俊雅的面容已微微有些發紅。

他突然將信拋向空中,劍光接著如雨點般灑落,一片紙屑隨風而去。

他一字一字道:“梅一劍!”

如果一定要找弱點,慕容青城只有一個弱點。

那就是心高氣傲。

梅一劍已進入姑蘇城中,此時正坐在一家小飯鋪裡吃麵。

他面對著門,看著從街上走到這小飯鋪裡的人,又看著小飯鋪裡的人走出去,他突然覺得自己比如何人都憔悴疲倦。

已快一年了,他在江湖上流浪了近一年,還是沒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人。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這種不知的流浪尋找,是件多麼可怕的事。

這種生活令他覺得很疲倦,一種接近於絕望的疲倦。

就在他吃完麵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看見一個很觸目的人走了過來。

這人的衣著很華麗,神情充滿了自信,他一走過來,眼珠四下轉了轉,竟忽然向梅一劍走了過來,居然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面說雖然帶著微笑,卻顯得很虛假,很傲慢。

象他這樣的人,來到這樣一家小飯鋪,當然絕不會是來吃麵的。

只聽他道:“在下慕容玉。”

梅一劍不準備理他,所以就只當沒有看見他,沒有聽見他說話。

慕容玉顯然感到有點意外,他凝視著梅一劍,冷冷道:“你的架子倒是不小!”

梅一劍根本就不理他,縱然他知道慕容玉就是慕容世家的二公子也一樣。

他隨手將一塊碎銀子拋在桌子上,然後就起身大步而去。

慕容玉看著他的背影,嘴角突然露出一絲笑容。

惡毒的笑容!

梅一劍緩步走過長街,長街盡頭,正有一個人在等著他。

是慕容玉。

梅一劍止步,冷冷的看著他。

慕容玉雙手一分,“嗆”的一聲,劍已出鞘。

無聲中,他的劍已毒蛇般刺向梅一劍的胸口。

梅一劍卻連動也未動,待劍刺到,雙指霍然伸出,將長劍夾住。

慕容玉用盡全力回奪,長劍竟紋絲不動。

梅一劍雙指突然輕輕一拗,“錚”的一聲,長劍已斷為兩截。

他便用手中的半截斷劍刺了出去。

慕容玉急向後躍,豈知來劍極快,他身形還未躍起,劍尖已及胸口。

梅一劍手腕一抖,便即收劍。

慕容玉後躍三丈,只覺胸口涼颼颼的,低頭一看,不禁“啊”了一聲,但見胸口露出一個圓孔,約有茶杯大小,原來梅一劍手腕輕抖,已用劍在他衣服上畫了一個圓圈,自外而內,三層衣衫盡皆劃破,露出肌肉。

梅一劍只須使勁稍重,一顆心早給他剜了出來。

慕容玉面色如土,早已驚得呆了。

梅一劍冷冷道:“你找我究竟有什麼事,快說!”

慕容玉吃吃道:“有一個人要我來約你。”

梅一劍道:“誰?”

慕容玉道:“舍弟慕容青城。”

梅一劍道:“在什麼地方?”

慕容玉道:“就在前面不遠的‘送君亭’。”

梅一劍再不多問,拔步而行。

慕容玉看著他的背影,鼓起勇氣,大聲道:“你究竟是誰?”

梅一劍頭也未回,道:“難道現在你還不知道我是誰?”

慕容玉沉吟半晌,面色突然大變,失聲道:“原來是你。。。。。。”

他話未說完,突然象逃避瘟疫一樣,瘋狂般奔逃而去。

送君亭。

慕容青城站在亭中,連頭也未回。

“你來了?”

梅一劍道:“我來了。”

慕容青城道:“我足足等了你兩個時辰。”

梅一劍淡淡道:“我並沒有讓你等我。”

他語聲微頓,道:“你找我究竟有什麼事?”

慕容青城道:“送君上路!”

梅一劍道:“上什麼路?”

慕容青城道:“黃泉路。”

梅一劍道:“我們有仇?”

慕容青城道:“沒有。”

梅一劍道:“有怨?”

慕容青城道:“也沒有。”

梅一劍道:“那我實在找不出你有什麼理由要殺我。”

慕容青城道:“殺人有時候是不需要如何理由的。”

他緩緩接道:“就象在華山,你殺了那麼多人,可又有幾人是真正和你有仇怨的。”

梅一劍嘆了口氣,道:“你說得不錯,殺人有時候的確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他又道:“可我看得出,你並不是個喜歡無事生非的人,你是為了揚名,還是為了武林正義?”

慕容青城搖頭道:“都不是。”

梅一劍道:“那你究竟是為了什麼?”

慕容青城道:“如果你一定要找理由的話,那我就告訴你,我要殺你,只是要證明一下,你的武功究竟是不是真如傳言中的那麼深不可測。”

梅一劍道:“哦?”

慕容青城道:“近一年多來,我時常聽人說起你,他們說你就象瘟疫一樣,無論你走到那裡,那裡就有災禍。”

梅一劍道:“可是你從來就沒有想過,造成這些災禍的人並不是我。”

慕容青城不理他,道:“自從華山論劍之後,你又獨上少林,挑了天山派,單憑這份氣魄,當今武林,又有幾人敢為!”

梅一劍淡淡道:“至少我就知道有一個。”

慕容青城道:“誰?”

梅一劍道:“便是閣下。”

慕容青城大笑道:“氣魄我是有,但我們還是要手底下見真章。”

梅一劍苦笑道:“我們能不能不打?”

慕容青城沉聲道:“今日一戰,勢不可免。”

梅一劍道:“好,那我今天就捨命陪君子。”

慕容青城道:“這一戰我們不分勝負,只分生死!”

梅一劍皺眉道:“閣下的意思是,今日我們兩人之中,只有一個人能離開這‘送君亭’?”

慕容青城道:“若不如此,你我又怎會全力以赴。”

梅一劍嘆了口氣,道:“拔你的劍!”

三尺七寸長的劍,用金鉤掛在他腰間的絲絛上,慕容青城的手已握住了劍柄。

但見劍光一閃,已刺向梅一劍的胸膛。

慕容青城出劍,無論誰都可以看得出,在這一擊之下,還有餘力能還手的人,世上絕沒有幾個。

梅一劍偏偏恰巧就是其中的一個。

慕容青城的劍法惡毒而辛辣,雖然沒有繁複奇詭的變化,但在殺人時卻很有效。

他一劍刺出,就象是毒蛇的信。

毒蛇劍法正是慕容世家的絕技之一。

慕容世家於天下的武學無所不通,這是江湖上人人都知道的。

慕容青城用了十三種劍法,卻還是奈何不了梅一劍,就在此時,他的手突然一抖,三枚“追魂釘”如流星飛出。

他暗器出手,接著劍光如匹練飛虹,直刺梅一劍咽喉。

就算那三枚“追魂釘”射殺不了梅一劍,她這連環三劍,也一樣會要了他的命。

慕容青城一劍刺出,劍風霍霍,走的是剛猛一路。

他的出手雖不太快,但攻擊凌厲,部位準確。

那三枚“追魂釘”果然沒有要了梅一劍的命,但慕容青城的連環三劍又已跟著攻到。

梅一劍沒有閃避,也沒有抵擋,甚至沒有人能看出他的動作。

慕容青城卻已看出,在最後的一剎那,他突然收劍,後躍。

原來梅一劍將他發出的三枚“追魂釘”接住,又向他回敬。

慕容青城顧不的傷敵,只有先避暗器,但暗器尚未避過,卻突然又看見了象閃電般亮起的劍光。

劍光一閃,鮮血飛濺,慕容青城的腕脈已被劃破,手中劍脫手飛出,釘在了亭柱上。

慕容青城道:“你為什麼不一劍殺了我?”

梅一劍道:“因為我不懂。”

慕容青城道:“什麼事不懂?”

梅一劍道:“我不懂你為什麼要替別人來送死。”

慕容青城道:“我不明白你說什麼。”

梅一劍道:“你只不過是被別人利用的工具,根本不值得我殺你。”

他冷冷接道:“真正該死的,是那個叫你來殺我的人。”

慕容青城道:“沒有人叫我來殺你。”

梅一劍道:“真的沒有?”

慕容青城道:“我來找你,是因為我收到了一封信。”

梅一劍道:“誰寫的信?”

慕容青城道:“信上並沒有署名,我也不知道是誰。”

梅一劍咬了咬牙,漆黑的眸子已開始燃燒。

“是他,一定是他。”

慕容青城道:“誰?”

梅一劍不答,道:“他激你和我決鬥,最大的目的,便是希望你能殺了我,如果是我殺了你,那便是和整個慕容世家結下了樑子,到時候,慕容世家的人又豈會放過我。”

慕容青城道:“你是說花滿堂?”

梅一劍道:“除了他,我想再沒有別人了。”

就在此時,突聽一陣急遽的馬蹄聲,隱隱傳了過來。

慕容青城變色道:“一定是我爹他們來了,你還是趕快離開這裡。”

梅一劍道:“那你。。。。。。”

慕容青城道:“我沒事,走吧,我不想你們發生衝突。”

梅一劍抱了抱拳,轉身而去。

夜色已臨。

有風吹過,枝葉發出一陣嘩嘩聲響。

梅一劍坐在一株大樹下,仰望明月,不禁長長嘆了口氣。

他靠在樹身上,閉上了眼睛,似已睡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開口道:“朋友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見!”

沒有人應聲,也沒有人出現,但卻有一點刀光自空中擊下。

梅一劍的眼睛突然睜開了,人也跟著掠了出去。

“喀嚓”一聲,樹身已被從中劈開,緩緩倒了下去。

只見一人橫刀而立,正是花滿堂。

梅一劍沉聲道:“果然是你!”

他冷冷接道:“那封信,一定是你寫給慕容青城的了?”

花滿堂道:“不錯。沒想到連他也殺不了你。”

梅一劍道:“你是不是很失望?”

花滿堂大笑道:“我不但不失望,反而有些高興。”

梅一劍道:“哦?”

花滿堂道:“你廢了慕容青城一臂,慕容世家的人又豈會放過你。”

梅一劍淡淡道:“慕容世家的人是否會放過我,那是以後的事,但現在我卻不會放過你。”

說著,他已準備拔劍。

花滿堂道:“你與慕容青城一戰,又趕了兩百里的路,武功已是大打折扣,你就算出手,也殺不了我。”

梅一劍知他說的不錯,道:“花滿堂,你若還有一點骨氣的話,就和我約定時間,決一生死。”

花滿堂道:“如今你已是仇家遍天下,無論你走到那裡,隨時都會有人要你的命,再說。。。。。。”

他大笑著接道:“我還要利用你來剷除異己,花某何樂而不為。”

梅一劍一字一字道:“卑鄙!”

隨著語聲,他的劍已出手。

花滿堂橫刀擋住了他的劍,大笑道:“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麼對付八大門派的人吧!”

他突然隨著笑聲掠出,只一個翻身,就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中,但卻有一陣語聲隱隱傳了過來。

“梅一劍,你如果想找我,就到武當來,我會在那裡等你。”

客棧。

黃昏時分,梅一劍終於趕到了武當山下的一座小鎮,於是他便在一家客棧打尖休息,他必須要養足精神,再上武當。

他要了一碗麵,慢慢的吃著,在他對面的屋角,不知何時來了一個白麵微須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的衣服雖然並不華貴,但氣派看來卻很大,腰間懸著一柄烏鞘長劍,看來絕非凡品,一雙眸子炯炯有神,顧盼之間,隱然有威。

梅一劍吃完麵,要了一間客房,剛要上樓休息,忽聽店門外吵嚷起來。

他忍不住走了出去,只見是一個賣包子的小販正在大聲喝叱一個衣衫襤褸,身材瘦削的少年。

那少年大約十一二歲年紀,髒兮兮的手裡正抓著一個包子。

只聽那小販罵道:“臭叫花,敢偷老子的包子。。。。。。”

話猶未了,突然一把將那少年手中的包子奪了過來,又一拳將他打倒在地,惡狠狠的踢了幾腳,恨聲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偷!”

他順手將包子丟給了門口的一隻小狗,小狗立時撲上去大嚼起來。

梅一劍看著眼前的一幕,不禁想起了自己少年時的遭遇,對人世間的這種醜惡,充滿了憤恨。

他買了幾個包子,用紙包好,走到那少年面前,道:“肚子是不是餓了,給你吃吧。”

那少年遲疑了一下,這才接過包子,也許他實在是惡極了,一口氣吃了四個,這才不遲了。

他看著梅一劍,目光中充滿了感激之情,道:“多謝叔叔。”

梅一劍笑了笑,道:“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你孃親呢?”

那少年低聲道:“我娘已經過世了。”

梅一劍嘆了口氣,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塞在他手裡。

他轉身上樓,上得樓來,目光無意向樓下看了一眼,卻見兩個無賴將那少年攔住,並將他手中的銀子搶了去。

梅一劍不禁心中大怒,正想下去教訓他們一下,突見客棧中一條人影飛掠而出,連環兩腳,將那兩個無賴踢得跌出三丈外,一時竟爬不起來。

出手的那人,正是坐在他對面的那個中年人。

那中年人俯身將銀子拾起,遞給了那少年,仰首向樓上的梅一劍看了一眼。

梅一劍笑了笑,向那人拱了拱手。

那中年人也笑了笑,抱了抱拳,轉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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