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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大俠伏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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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山,惡谷。

山間瀰漫著殺人的瘴氣。

梅一劍靜靜站在那裡。

在他前面是深不可測的絕壑,後面是寸草不生的峭壁。

羅蘭面色蒼白,顫聲道:“你帶我到這裡來做什麼?”

梅一劍連頭也未回,淡淡道:“在我面前,你又何必裝糊塗。”

他接著又道:“我知道花滿堂就在杭州城中,但是他躲了起來,不肯露面,我找了他三天,也未查出一點蛛絲馬跡。”

羅蘭道:“那你就應該繼續查下去,你抓我到這裡有什麼用?”

梅一劍道:“因為有了你,所以我已經沒有必要再查下去了。”

羅蘭道:“哦?”

梅一劍道:“你是花滿堂的義女,對他的行蹤,我想沒有人比你更清楚。”

羅蘭冷冷道:“莫說我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

梅一劍淡淡道:“幸好我也沒有打算要問你。”

羅蘭沉吟道:“你想利用我來誘我義父現身?”

梅一劍不說話,顯已預設。

羅蘭突然大笑。

梅一劍看了她一眼,居然並不開口。

羅蘭道:“花滿堂的為人,沒有人比你更清楚,你不用白費心機了,他是不會出現的。”

梅一劍道:“就因為他是這種人,所以他一定會來。”

羅蘭道:“你怎麼如此肯定?”

梅一劍道:“花滿堂是名滿江湖的大俠,他若是想保住他大俠的名聲,他就必須來。”

他笑了笑,道:“象他這種人,是不要命,也要名的。”

羅蘭道:“如果他不來呢?我是說萬一。”

梅一劍道:“七天,我等他七天,七天之後,不管他來與不來,我都會送你回去。”

羅蘭道:“可我義父並不知道你在這裡。”

梅一劍道:“他會知道的。因為有很多人看見我著你往這裡來了。”

他握劍的手突然緊了緊,道:“花滿堂,我們已經玩的差不多了,已到了該了結的時候了。”

羅蘭喃喃道:“但願你真的能殺了他。”

梅一劍看了她一眼,道:“看來你對你這位義父也很是不滿。”

羅蘭眼中不禁露出一絲厭惡之色,道:“外人只知道我是他的義女,卻不知道我還是他的情人。”

梅一劍沉吟半晌,突然解開了她的穴道,道:“這裡到處都是毒瘴,希望你不要隨處亂走。”

羅蘭道:“你就不怕我跑了麼?”

梅一劍道:“跑?你能跑到那裡去?”

羅蘭道:“你不要以為你武功高強,方才若不是在大街上,你也未必能那麼輕易拿得住我。”

梅一劍道:“怎麼,你現在想試試?”

他話猶未了,羅蘭突然揮手,發出三枚金針,著勁風,急射梅一劍“印堂”,“迎香”,“玄機”三處大穴。

他們的距離很近,她的出手更快!

但她還是沒有梅一劍的劍快,只見劍光一閃,三枚金針已被擊飛落地。

梅一劍道:“你還要不要再試?”

羅蘭冷哼道:“算你厲害。”

她轉身坐在一塊岩石上,再不理梅一劍。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只覺身上的衣服已漸漸溼透,冷的不停發抖。

不但寒冷,而且飢餓。又過了半晌,她再也忍耐不住了。

寒冷她還可以忍受,但飢餓的滋味總是讓人難以抗拒。

羅蘭終於忍不住道:“你餓不餓?”

沒有回答。

羅蘭又道:“你有沒有聽見我說話?”

還是沒有回答。

羅蘭大聲道:“你怎麼不說話,難道。。。。。。”

她的聲音突然刀割般中斷,她忽然發現梅一劍已不見了。

山巔的雲霧更潮溼,也更冷。

也不知是雲霧遮住了日光,還是夜色已來臨,羅蘭眼前已只剩下一片模模糊糊,陰森的死灰色。

羅蘭放聲大呼道:“梅一劍,你到那裡去了,快回來呀!”

沒有人回來,也沒有回應,有的只是山谷中響起的那種可怕的回聲。

羅蘭長身而起,大呼著四下尋找。

濃霧瀰漫,目力難及七尺之外。

羅蘭躡手躡腳,也辯不清自己走的是何方向,更不知在前面等著她的,究竟有多少危機。

她本想留在原地不動,但那種難以言喻的孤獨和寂寞,讓她實在難以忍受。

她只覺得全身冰冷,連心都已冷透。她想放聲大哭,卻怎麼也哭不出來。

在她的面前,已是一處絕壁,但她卻茫然不知。

她連一聲驚呼都未發出,已一腳踏空。

就在此時,背後突然有一隻手拉住了她。

一個溫和的聲音道:“我不是說過,叫你不要到處亂走的嗎?”

一聽到這個聲音,羅蘭不禁鬆了口氣,道:“你剛才去那裡了?嚇死我了。”

說著,竟撲到了梅一劍的懷裡。

梅一劍道:“我剛才。。。。。。”

羅蘭突然驚呼一聲,離開了他的懷抱,失聲道:“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梅一劍笑道:“是隻兔子,你不是說餓了嗎!”

羅蘭吃吃道:“你不是要我生著吃吧?”

梅一劍道:“看來你還是不太餓。”

羅蘭道:“誰說我不餓?”

梅一劍淡淡道:“你若是真的餓了,還有什麼東西不敢吃的。”

他當然不會真的讓她生吃了這隻兔子。

當火生起來的時候,羅蘭才感到身上有了一絲暖意。

梅一劍道:“杭州城的四大巨豪,可是被你殺的?”

羅蘭道:“不錯。”

梅一劍道:“他們可全都是花滿堂的人,你為什麼要殺了他們?”

羅蘭道:“花滿堂本想利用他們來對付你,誰知他們貪生怕死,所以我只有殺了他們滅口。”

梅一劍道:“你殺他們,並不僅僅是為了滅口吧?”

羅蘭道:“哦?”

梅一劍冷笑道:“你殺他們最大的目的,便是誘我到你家裡去。”

羅蘭道:“為什麼?”

梅一劍道:“因為花滿堂就在你家裡。”

羅蘭道:“那你為什麼不去?”

梅一劍道:“我去了,但我發現那裡到處都佈滿了殺機,所以我不敢冒然進去。”

羅蘭緩緩道:“幸好你沒有進去,否則你恐怕很難活著走出去。”

梅一劍道:“那是因為我比什麼人都能忍,我也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羅蘭突然發覺,梅一劍比自己所遇見的任何人都冷靜,深沉,可怕的多。

第七天.

羅蘭嘆了口氣,道:“看來他是不會來了。”

梅一劍道:“他一定會來的,這次不管勝負如何,都可以保全他大俠的名聲,他又何樂而不為。”

他嘴上說的雖硬,其實心裡早已失去了把握。

羅蘭低頭沉吟,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梅一劍大聲道:“若說天道是最公平的,為什麼總是令好人歷盡坎坷,受盡折磨,壞人卻可以享盡榮華富貴,若說善惡到頭終有報,為什麼象花滿堂這樣的人卻可以逍遙自在的活下去,上天為什麼不去懲罰他!”

天地間突然一暗,一片烏雲遮住了日光。

接著,霹靂一聲,暴雨傾盆。

就在此時,山下突然傳來一聲長嘯。

梅一劍精神一振,道:“來了。”飛身向嘯聲傳來的方向掠了過去。

羅蘭大聲道:“等等我。。。。。。”也追了過去。

她直追出十餘里,只見梅一劍和花滿堂各自站在一塊岩石上,遙遙相對。

梅一劍道:“你終於來了。”

花滿堂冷哼一聲道:“羅蘭呢?”

梅一劍道:“在這個時候,你還關心她的死活,倒真是難得。”

花滿堂淡淡道:“她是死是活,花某從未放在心上,我只是隨口問問罷了。”

梅一劍道:“你真是枉自為人,連這種話你都說的出口。”

花滿堂大笑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花某是寧教我負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負我。”

突然間,電光一閃,電光過後,一聲霹靂直向花滿堂當頭劈下。

花滿堂大驚失色,飛身掠出十餘丈,“轟”的一聲,他方才所立的那塊巨巖,已被雷聲擊的粉碎。

梅一劍狂笑道:“花滿堂,你作孽太多,連天都不放過你,今日你是死定了!”

花滿堂大喝一聲,身形已暴起,揮刀劈了過去。

梅一劍身形不動,輕叱一聲,也刺出一劍,只聽“叮”的一聲,刀劍相交,二人已擦身而過。

梅一劍飛身而起,但見劍光顫動,直刺花滿堂。

花滿堂猛見劍到,倏地裡左手鐵臂一擋,一著“順水推舟”,反手劈出一刀。

梅一劍倒轉長劍,斜裡削來。

就在此時,花滿堂的左手鐵臂突然暴長三尺,梅一劍早已防到他有此一招,急忙收劍後躍,花滿堂的掌只是擦中他胸口的衣衫,並未傷到皮肉。

這兩招交換隻是一瞬間的事,梅一劍突然飛起一腳,踢在花滿堂的胸口,接著又一連刺出十四劍,但見劍光繚繞,讓人眼花繚亂。

花滿堂連中兩劍,他的刀法已亂,漸漸已無還是之力。

梅一劍冷冷道:“善惡到頭終有報,花滿堂,拿命來吧!”

他舉劍,卻只覺得手臂痠軟,竟然抬不起來。

花滿堂獰笑道:“你怎麼不出手?”

梅一劍強行舉劍,只覺半邊身子已漸麻木,連動也不能再動一下,他不禁變了顏色。

花滿堂沉聲道:“天道不公,我就是要逆天而行,看誰還能救得了你!”

他再不多話,揚手一刀劈了下去。

這一刀勁風剛猛,勢不可當。

梅一劍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那裡還有力氣抵擋,就在這時,他面前突然多了一柄劍,架住了花滿堂的金刀。

花滿堂變色道:“你是什麼人?”

梅一劍一見到她,不禁又驚一喜,她赫然竟是“雪山龍女”柳嫣然。

柳嫣然一連七招,將花滿堂逼退,急道:“梅大哥,你怎麼了?”

梅一劍已坐倒在地,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中毒了。”

花滿堂大笑道:“梅一劍,你已中了‘七星海棠花’之毒,就算神仙也救不了你。”

柳嫣然駭然道:“七星海棠花?”

她突然回頭看了梅一劍一眼,只見他臉上已現死色。

她出手如風,連點梅一劍身上十幾處大穴,又掏出一粒素女丹喂梅一劍吃了。

梅一劍顫聲道:“我們動手之時,你根本就沒有用毒的機會,我怎麼會中了毒?”

花滿堂道:“毒本就抹在我的左臂掌上,我那一掌雖未能傷得了你,但毒已粘在了你胸口的衣服上。”

他冷冷接道:“七星海棠花之毒,毒絕天下,就算沾著人的衣服,毒素也會從衣服滲入人的身體裡,要不然,它又怎稱的上是天下第一奇毒。”

柳嫣然抱著梅一劍,淚已流下。

梅一劍慘笑道:“嫣然,你別哭,能在臨死之前見你一面,我也算是了無遺憾了。”

柳嫣然更是傷心,伏在他胸膛上失聲痛哭。

花滿堂眼中閃過一絲陰毒的笑容,道:“你想不想救他?”

柳嫣然突然停止了哭泣,只是冷冷的看著他。

花滿堂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道:“這是‘七星海棠花’的解藥。。。。。。”

他突然將手中的瓷瓶扔下了身後的萬丈深淵,道:“你如果想救他,就從這裡跳下去,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柳嫣然默然半晌,突然抱起梅一劍,向斷崖走去。

梅一劍顫聲道:“嫣然,反正我已不活了,難道你還要我在臨死之前,再受他的折磨?”

看著他們的背影,花滿堂忍不住得意的大笑,笑聲不絕。

柳嫣然已漸走至崖邊,梅一劍呻吟道:“嫣然,不要。。。。。。”

突然,花滿堂的笑聲嘎然而止,眼睛死魚般凸了出來。

他的人也突然挺直,僵硬,嘴角絲絲吐著氣。

一把刀已插入他心脈旁的肋骨之間。

花滿堂慢慢回頭,想看握著這把刀的人究竟是誰?

羅蘭。

竟是羅蘭!

花滿堂吃吃道:“你。。。。。。你。。。。。。為什麼?”

羅蘭全身都已開始顫抖,大聲道:“因為你該死!”

她大呼一聲,將刀拔出,一股鮮血飛濺而出,濺灑在她的臉上。

花滿堂剛回過身,羅蘭又一刀刺了進去。

羅蘭的手緊緊握著刀柄,花滿堂的血就流在她這雙春蔥般的玉手上。

她甚至可以感覺到,花滿堂的身子在逐漸僵硬,冰冷。

花滿堂咬牙道:“我是武林盟主,我是不會死的。。。。。。”

羅蘭用盡全身的力氣,瘋狂般又向前刺,刀鋒又刺入數寸。

花滿堂蹌踉後退,羅蘭握著刀柄,步步緊逼。

他們也漸退至崖邊,柳嫣然眼看著花滿堂一腳踏空,抱著羅蘭墜了下去。

梅一劍吐出一口烏血,道:“嫣然,放我下來。”

柳嫣然眼見他已無救,泣聲道:“梅大哥。。。。。。”

梅一劍笑了一下,道:“生死由命,你也不必如此難過。”

柳嫣然道:“若是你死了,那我怎麼辦?”

梅一劍苦笑道:“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欠你的恩情,今生已無法報答,只有等來生再報了。”

柳嫣然道:“梅大哥,若是你死了,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你曾經說過,我們要生生世世做夫妻,無論你走到那裡,我都會陪著你。”

這幾句話說的平平淡淡,但其中的情意,梅一劍自然知道。

他叫道:“嫣然。。。。。。”

他知她已決意與自己同生共死,心中又是傷痛,又是感激,情急之下,再也堅持不住,暈死了過去。

柳嫣然握著他的手,只覺觸手冰涼,顯已不行了。

梅一劍已是全無知覺,他所中的“七星海棠花”之毒,本來已難活到現在,若非柳嫣然封住了他的十幾處穴道,又給他吃了解毒妙藥素女丹,他早已死了。

暴雨不知何時已住了。

柳嫣然輕撫著他的臉,笑了笑,道:“梅大哥,你知不知道,我已為你生了一對女兒,她們長的好可愛,只是我們都看不到她們了。”

她拾起跌落在地的長劍,臉上帶著層薄薄的紅暈,看來更是說不出的動人,說不出的美麗。

她將劍橫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柔聲道:“梅大哥,我這就來陪你!”

就在此時,突見一條黑衣人影飛掠而來,他人未至,已輕喝道:“慢著,他還有救。”

柳嫣然看了他一眼,道:“你能救得了他?”

那黑衣人將手中的一個玉瓶向她拋了過去,道:“這是‘七星海棠花’的解藥,你讓他服下,三個時辰後自醒。”

柳嫣然看著玉瓶,不禁遲疑了一下。

那黑衣人冷冷道:“他現在和一個死人沒什麼分別,我難道還會害他麼?”

柳嫣然再不遲疑,將藥喂梅一劍吃下,道:“敢問閣下尊姓大名,容圖後報。”

那黑衣人淡淡道:“不用。”

他接著又道:“一個月之後,讓他在‘斷腸山’等我,我有要事和他商量。”

話未說完,他身形突然掠出,剎那間蹤影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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