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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悲歌斷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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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常樂回到客棧,蕭三娘自是早已不在,她向店家打聽之下,才知道是她出了意外,已經先走了,於是,她便隻身前往“天下第一莊”的途中。

她行了兩天,倒也無事發生,就在第三天。。。。。。

這天中午,她在一家客棧吃了點東西之後,便匆匆又行,卻被兩個頭戴朱笠,身上穿著件灰色長袍的行腳僧人攔住了去路。

他們似是遠道而來,滿身的風塵,頭上的朱笠壓到眉際,頜下青慘慘的長著短髯。

皇甫常樂停下腳步,道:“兩位大師有什麼事,為何要攔住本姑娘的去路?”

一個行腳僧人道:“小公主行色匆匆,不知要趕往何處?”

皇甫常樂大奇,“小公主”三個字,只有魔教的人才會這麼稱呼她,但看他們的打扮,卻又不是魔教中人,她大聲道:“你們究竟是誰?”

那兩個行腳僧人緩緩轉過頭去,緩緩摘下頭上的朱笠,露出了兩道濃眉,一雙銳眼,和那微帶鷹勾的鼻子,正是“關外雙煞劍”謝東湖和王凌波。

自從他們背叛魔教之後,便一直東躲西藏,今日扮成和尚,明日扮成道士,以躲避魔教中人的追殺。

這天,他們在客棧無意發現了皇甫常樂的蹤跡,於是便一路追隨,想把她擒住,用以在緊要關頭,威脅皇甫無病。

皇甫常樂失聲道:“原來是你們。。。。。。”

她連退三步,道:“你們攔住我有什麼事?”

王凌波道:“我們。。。。。。”

他突然心中一動,暗道:“難道她還不知道我們已經背叛了魔教?”

他語聲微頓,道:“我們兄弟乃是奉了教主之命,來請小公主回去。”

謝東湖笑道:“教主吩咐,小公主若是不願回去,便讓我們兄弟跟隨,聽候小公主的差遣。”

皇甫常樂見他們不是要帶自己回去,鬆了口氣道:“好吧!”

就在此時,只見一人突然飛掠而來,卻是龍千秋。

龍千秋大聲道:“常樂,你千萬不可相信他們的話,其實他們早已背叛了教主。”

皇甫常樂變色道:“你們。。。。。。”

王凌波突然閃電般出手,點了她背心三處大穴。

龍千秋身軀半擰,雙手乍分,“鳳凰雙展翅”,左掌擊向王凌波面門,右掌擊向謝東湖胸口。

謝東湖和王凌波長笑一聲,抓著皇甫常樂,翻身掠了開去。

王凌波冷冷道:“龍千秋,你別妄想救人了,‘四海龍王宮’在海上雖可稱雄一時,但如今是在陸上,憑你又豈能奈何的了我們!”

龍千秋沉聲道:“你們究竟想怎麼樣?”

謝東湖道:“你馬上去告訴皇甫無病,讓他在十天之內趕到這裡,否則,我們就殺了小公主。”

龍千秋跺腳道:“好,我去。”

王凌波道:“記住,只准他一個人來。”

龍千秋大聲道:“常樂,你不用怕,我這就叫你大哥來救你。”

皇甫常樂點了點頭,卻已將流下淚來。

龍千秋道:“這十天之內,你們一定要好好照顧小公主,否則,教主是絕不會饒過你們的。”

謝東湖道:“你放心,在皇甫無病沒有到來之前,我們是不會為難她的。”

龍千秋再不多話,轉身去了。

落日,黃昏。

皇甫無病和龍千秋來到皇甫常樂被劫之處,卻並未發現雙劍兄弟的蹤跡。

皇甫無病道:“怎麼不見他們?”

龍千秋道:“他們說過會在這裡等的。”

皇甫無病目光四下搜尋,忽然發現面前的一堆石頭有些怪異,似是有人刻意堆壘而成,不禁俯身細看,只見一塊石頭上畫著一個箭頭,指向前方。

皇甫無病飛身向前掠去,每隔不遠,便有一堆同樣的石頭畫著箭頭,指示方向,如此行了十餘里,來到了一片樹林。

只聽一聲長笑,謝東湖已從林中走了出來,笑道:“沒想到教主來的這麼快,實是出乎在下的意料之外。”

皇甫無病冷冷道:“小公主呢?”

謝東湖笑道:“教主放心,她現在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

皇甫無病冷喝道:“若是小公主有什麼事,我就讓你們兄弟死無葬身之地!”

謝東湖想起他的手段,不禁心頭一寒,再也笑不出來。

皇甫無病厲聲道:“說,小公主現在在那裡?”

謝東湖道:“教主想要見人,就先談談我們的條件。”

皇甫無病道:“等我見到了人,再談你們的條件。”

謝東湖被他的氣勢所攝,不敢再多說什麼,道:“好,你跟我來。”

他轉身而行,在前帶路,此時天色已晚,林中點著幾枝松明火把忽明忽暗。

三人並未行出多遠,皇甫無病只見面前聳立著一座七八丈高的建築。原來,謝東湖和王凌波利用林中的樹木,製作了一架三節雲梯。

王凌波站在雲梯的頂端,一斷木樁上縛著一人,一身綠衣,已經泥汙,鬢髮蓬亂,低垂著頭,也不知是生是死。

火光照耀下,皇甫無病瞧的清楚,她正是皇甫常樂。

他大叫道:“二妹。。。。。。”他連叫三聲,卻無反應。

皇甫無病倏然回首,兩道森寒的目光射向謝東湖。

謝東湖心中一顫,急道:“小公主沒事,她只是暫時被點了穴道。”

他接著大聲道:“老二,快解開小公主的穴道。”

王凌波應了一聲,在皇甫常樂背心連點數下,解開了她的穴道。

過了半晌,皇甫常樂輕輕呻吟一聲,醒了過來。

皇甫無病叫道:“二妹。。。。。。”

皇甫常樂雖已醒來,但卻仍如做夢一般,只覺身子涼颼颼的,滿是寒意。

待他見到仰首而望的皇甫無病,一時間驚喜交集,呼道:“大哥。。。。。。”

皇甫無病道:“二妹,你莫怕,大哥這便來救你。”

他身形還未動,王凌波已大聲道:“你若敢妄動,她就沒命了。”

他左掌按在皇甫常樂頭頂的“百會穴”上,道:“我這隻手掌若是拍下去,教主只怕要帶個死人回去了。”

那“百會穴”乃是人身經脈最脆弱之一環,縱被常人打上一拳,亦將受傷,何況王凌波這等身手,一掌下去,自是沒命了。

皇甫無病連退三步,大聲道:“好,我認輸便是。”

謝東湖道:“既然認輸,那就來談談我們的條件。”

皇甫無病冷冷道:“說吧,有什麼條件?”

謝東湖道:“教主想必早已知道,我們兄弟原本乃是大漠‘天鷹教’的左右護法,潛入中原二十多年,只是為了尋找我們老教主當年帶走的天鷹令。。。。。。”

無論何門何派,都有一樣信物世代相傳,代表統治者無上權威的令牌,如果誰失去了令牌,也就等於失去了權威。

皇甫無病道:“可貴教的‘天鷹令’並不在我手中。”

謝東湖冷笑道:“不在你手中?你當我們兄弟是三歲的孩童不成?”

皇甫無病道:“你們兄弟跟隨我這麼多年,可曾見我皇甫無病什麼時候說過假話?”

謝東湖一時無言,說不出話來。

皇甫無病道:“不過,我可以答應你們,幫你們尋找‘天鷹令’。”

謝東湖冷冷道:“難道憑教主的一句話,就想讓我們兄弟放人?”

皇甫無病冷喝道:“怎麼,難道你們連我說的話也信不過?”

謝東湖沉吟半晌,道:“老二,放小公主下來。”

他跟隨皇甫無病日久,知他素來言出必行,倒也不怕他食言。

皇甫無病道:“不用,我去。”

他霍然轉身,也不見他有何動作,便已上了雲梯。

此時,王凌波正在解皇甫常樂身上的繩索,皇甫無病輕喝一聲,道:“滾開!”

輕喝聲中,他突然一掌擊在皇甫常樂身上,誰知王凌波大呼一聲,從雲梯上飛了出去,撞在了一株大樹上,跌落在地,吐出一口鮮血。

好厲害的隔物傳功。

謝東湖變色道:“皇甫無病,你言而無信,竟出爾反爾。”

皇甫無病著皇甫常樂飛掠而下,淡淡道:“我何曾言而無信,出爾反爾?”

謝東湖大聲道:“你曾經答應我們,要幫我們尋找‘天鷹令’。。。。。。”

皇甫無病道:“我是答應過幫你們尋找‘天鷹令’,可並沒有答應不會出手。”

謝東湖和王凌波呆立當地,說不出話來。

皇甫無病道:“我本不想殺你們,但你們何曾見我受脅於人過。”

雙劍兄弟連退三步,已不知所措,想出手,卻又無拔劍的勇氣。

王凌波突然道:“皇甫無病,你若不想讓她死,就先不要輕舉妄動。“

皇甫無病道:“哦?“

王凌波獰笑道:“其實我早已在小公主的飲食中下了一種慢性毒藥,若無解藥,便會在三天之後,七竅流血而亡。”

皇甫無病道:“你以為你的話我會信嗎?”

王凌波道:“你若不信,不防在她的‘顫中穴’上看看,那裡是不是已經有些發黑了。”

皇甫無病一看之下,不禁面色微變。

王凌波道:“現在你總該相信了吧。”

皇甫無病厲聲道:“解藥在那裡?”

王凌波淡淡道:“就在我身上。”

皇甫無病喝道:“拿來!”手掌疾伸,向王凌波抓去。

王凌波竟不躲避,陰笑道:“我身上的解藥和毒藥不下數十種,我若不說,你又怎知哪一種是解藥。”

皇甫無病手掌生生頓住,收了回去。

謝東湖道:“現在你拿什麼跟我們交換解藥?”

皇甫無病狂笑一聲,冷冷道:“拿你們的命。”

王凌波面色突變,道:“難道你不要她的命了麼?”

皇甫無病緩緩道:“若是你們把解藥交出來,我便放你們一條生路,否則。。。。。。”

謝東湖和王凌波對望一眼,都不出聲。

皇甫無病手掌已抬起,他已準備出手,他從不對人多說話,尤其是對死人。

謝東湖嘆道:“老二,還是把解藥給他吧,留著一條命,總比沒命的好。”

王凌波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隨手拋給了皇甫無病。

皇甫無病伸手接住,冷冷道:“你們最後馬上滾回大漠,不要再讓我見到你們。”

謝東湖和王凌波那裡還敢再多話,急忙轉身而去。

皇甫無病把解藥讓皇甫常樂服下,道:“二妹,你覺得怎麼樣?”

皇甫常樂搖了搖頭,道:“我沒事。。。。。。”

她接著又道:“大哥,你知不知道皇甫劍南現在在那裡?”

皇甫無病奇道:“你問他做什麼?”

皇甫常樂臉上一紅,道:“我。。。。。。我。。。。。。”

皇甫無病見她欲言又止,不禁變色道:“二妹,你該不會是看上他了吧?”

皇甫常樂低垂著頭,那裡還說得出話來。

皇甫無病大聲道:“你快說啊!”

皇甫常樂低聲道:“是又怎麼樣?”

皇甫無病失聲道:“不可以,你們絕對不可以。。。。。。”

皇甫常樂道:“為什麼不可以?”

皇甫無病道:“因為。。。。。。因為。。。。。。”

他嘆了口氣,他實不願傷害她,但卻又不能不說。

“因為他是我們的親哥哥,你們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皇甫常樂呆了半晌,顫聲道:“你。。。。。。你說什麼?我們是親兄妹?”

皇甫無病道:“不錯。”

皇甫常樂嘶聲道:“這不可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皇甫無病也是悲痛欲絕,苦笑道:“二妹,算了吧,你能有那樣的大哥,也是你的福氣。”

皇甫常樂大呼道:“我不要。。。。。。我不要他是我大哥。。。。。。”

她突然轉身放足狂奔,瘋狂般奔逃。

她為何奔逃,她逃什麼?這連她自己也分不清。

她心裡一片空白,只因她什麼也不願想,她也不擇路途,只是往那最最淒涼荒僻之處奔去。

皇甫無病大叫道:“二妹,你回來!”

皇甫常樂聽不見,就算聽見,她也不會停下。

她眼淚不停流下,雙足已漸麻木。突然間,她眼前已無路可走,面前是一處危崖。

皇甫常樂停下腳步,仰天嘶呼道:“蒼天,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語聲未了,她已縱身向崖下跳去。。。。。。

就在此時,一條人影閃電般掠來,去抓皇甫常樂,但手到中途,卻微微一頓,“嘶”的一聲,只扯下了她的一片衣角。

皇甫無病站在崖上,看著手中的一片衣角,連一個字也未說,但目中卻已流下淚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一人道:“為什麼?你本來可以抓住她的?”

龍千秋不知何時也已經來了。

皇甫無病卻連頭也未回,緩緩道:“你不明白。。。。。。你不會明白的。。。。。。”

他悽然一笑,道:“反正已沒有多久好活,與其讓她多受痛苦,倒不如讓她早點解脫的好。”

龍千秋呆立一旁,似懂非懂。

皇甫無病霍然轉身,大步而行,長吟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長吟聲中,他的人已去的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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