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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公一定是在說笑吧？”顧大力不解說道：“我們哥兒幾個的命都是恩公給的，要我們幾個錢，用得著打劫嗎？”
“你看我像是在說笑嗎？你可知道我是誰？”
顧大力仔細端詳了一下，似乎有些眼熟，但又一時想不起來：“屬實不知。”
“你爺爺周處！”
顧大力心中“咯噔”一下，想到年前臘月莊主強佔周家坊市一事，要不是縣尉強壓下來，估計周處就打上山莊了。平日裡山莊的人去街上辦事，但凡遇到周處就會被找茬滋事。如今在這山間遇到，還好巧不巧又被周處給誤救了，周處自然是窩著一肚子火。
顧大力毫不猶豫地噗通跪下：“霸王爺爺饒命！年前那事兒全是莊主，哦不，顧章所為啊！小的們根本沒摻和這事兒啊。那個小的本也不姓顧，不過是家生子被改姓顧而已。”
顧大力連磕了幾個頭：“爺爺救命之恩，小的沒齒不忘。我們哥兒幾個的命自今天起就都是爺爺的，爺爺讓往東，絕不敢往西。念在剛剛一同與黑熊激戰的緣分上，還求爺爺放過。”
“你們幾個還能喘氣兒的！趕緊過來給爺爺磕頭！”顧大力又回頭向著手下喊著。
兩個弓手，兩個持長矛的，攙扶著兩個負傷的趕緊對著周處的方向跪下：“霸王爺爺饒命。”
周處乜斜（miē xie）了一眼，坐在了黑熊頭上：“我且問你，你們上山幹什麼來了？”
顧大力回頭看了一眼手下，才說道“稟告霸王爺爺，不敢隱瞞。昨夜子時，一隻老虎跑到山莊後廚偷雞吃，那老虎生的巨大無比，僅僅四條腿立著都比我等還高……”
“哦？”周處眼前一亮，巨大的老虎，雞……這不就是虎兄嘛，還能有這等偷雞之事？
“你且細細說來。”
“誒~”顧大力應了一聲，細細講了一遍經過，“……就是不知為何，這上山除虎之事，莊主不讓洩露風聲。”
周處聽完也覺得疑惑，甚至以為顧章也知道山神之事，怕得罪山神，故而做的隱秘。
不過見眼前顧大力確實有圖報恩情的模樣，語氣也緩和了些：“我今日不為難你們，不過正要去城裡，走得匆忙沒帶錢財，你們湊點與我。我也不白要你們的，這黑熊你們剝了皮、取了熊掌送與城南葛老仙兒那裡，剩下的你們分了便是。”
“好嘞，哥兒幾個快拿錢來！”
“爺爺日後如果有用到之處，但憑吩咐，小的們萬死不辭！”
周處接過不多的一點錢，頭也不回地向山下衝去。
“頭兒，這事兒……”
顧大力瞪了一眼：“沒那處霸王，你我能活？莊主那邊我去回覆，今日之事，回莊後不得透露半分，不然別怪我顧大力不念兄弟情分！”
“是！”
……
新月高掛，陽羨城大街的店鋪已打烊關門，街上偶爾傳來打更的聲音。
“哐啷——”一聲門響打破了夜晚的安靜，城南一家藥材鋪的店門被周處一腳踹開，一扇門直接掉在了地上。
“葛老仙兒！給老子出來！”周處大喊。
“誰……呀……”裡面悠悠傳出一聲老者的聲音。
“是老子！再不出來我給你這鋪子再拆一次！”
過了許久，一個白髮蒼蒼、披著破爛道袍的長鬚老人，掌著一個不太亮的油燈慢悠悠走出來了。
“哎呀呀……我說你個小處子，你來就來，還砸我門幹嘛？”葛老仙兒嘖嘖一嘆，不急不徐的說。
“真囉嗦，我賠你的門就是了！”周處把一袋錢丟在案子上。
聽到錢響，葛老仙兒眯著的眼睛睜大了：“第一次見現錢啊！啥事兒？你母親的藥不是幾天前才取過？是出大事了？”
“胡說些什麼？！給我抓些治風寒發熱的藥，再來些接骨的，來些消腫去淤的！快點兒著。”
葛老頭兒這才把燭火端近周處的身邊瞧，發現周處的上衣破破爛爛，幾乎和打赤膊沒什麼區別了。胸前的四道抓痕觸目驚心，還在微微滲血。身上又髒又黑，一身的塵垢被汗水衝出一條又一條的泥印子。
“嘶——你這傷是老虎抓的？”葛老頭倒吸一口涼氣。
“啊，這你都能看出來？你還真是老仙兒。不是你抓不抓藥了？”
“唉……年輕人，急什麼急。”葛老仙兒慢慢的點著鋪子的燈，然後轉身一點點找藥，“我說，你這骨頭也沒斷，也沒風寒，用這些作甚？”
“嘿？你打聽這幹嘛？”
“咳咳……”葛老仙兒佯裝咳嗽：“我給你抓幾味藥，估計得半個時辰。你先去後邊把身子清理下，一會兒我給你處理下那虎爪傷。是山上那個巨虎？”
“嗯，是挺大的，應該就是人們傳的那個。”
“打死了嗎？”
“沒。”
“那你是從它爪子下逃出來的？”
“算是吧。”
“嗯。”葛老仙兒似乎想到了什麼，慢條斯理地說：“大概二三十年前，這陽羨西邊的山上隔三差五的就有路過的人被老虎吃了，以至於人們都得從銅官山北面繞著走。後來山裡來了一隻體格巨大的猛虎，山上的虎害倒是少多了，不過山下的虎害倒是多了不少。經常有老虎下山偷盜雞狗的事情，不過說來也怪，那老虎倒是很少傷人。說來這也好幾十年了，我都老了，沒想到那老虎還在。”
“那倒是，我家的豬也被它偷過！”
“嗯……十里八鄉的哪家沒被它掏過啊？不過雖然人們都說它為害鄉里，不過依老頭子我看，要不是它把其他老虎趕走了，這又不知道有多少人被老虎吃了呢。”
周處忽然覺得葛老仙兒說得挺有道理，不禁想起了魏武帝曾說的“設使國家無有孤，不知當幾人稱帝，幾人稱王”，瞬間覺得秦格格的形象變得正派起來。
“好了。”葛老仙兒把幾服藥放在案臺上：“這一服，熬煮成膏，待接骨後敷在外面，月餘即可痊癒；這一服，治風寒，尤其是受過外傷者更易被邪風侵入，一劑可愈；這還有幾貼膏藥，活血化瘀的，貼上三日就好。”
“那個……葛老仙兒”周處看著案臺上的七八貼膏藥：“這個膏藥，能多給些麼？”
葛老仙兒疑惑地看著他：“就算是你這丈二的身形，也夠三四次用了！咋？你想要多少？”
周處摸了摸下巴，想了下秦格格巨大的身形，伸出了兩根手指：“得二百貼吧。”
“什麼？！”葛老仙兒的下巴驚掉在地，鬍子都快立起來了：“你是打傷了多少人啊？！”
周處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回頭給您送張熊皮和幾隻熊掌來。”
“哼！”葛老仙兒在櫃子裡又翻了起來。
這時，伴著凌亂的腳步聲，一隊二三十人計程車兵隊伍舉著火把從藥鋪前面經過。
“唉……大半夜的，這群人不知道又要捉誰。”葛老仙兒嘆了口氣，終於湊齊了二百貼膏藥，給周處裝了半麻袋，然後又給周處包紮了胸前的傷口。
“還得是你葛老仙兒啊！”周處活動了下胳膊，又擴了擴胸，胸前的傷口幾乎不疼了：“過些日子我再給你送些野貨來。”
“嗯？是要出遠門？”
“可能要出去一陣子。”
“那你等下。”葛老仙兒又在櫃子裡翻出幾包藥：“這是給你孃的，先給你娘帶回去吧。”
周處接過藥來，心中一暖：“謝過老仙兒了，告辭！”
葛老仙兒看著周處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搖了搖頭：“小處子，可得平安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