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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家中來客,都不是善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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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處揹著大半袋子草藥,本來想著趕緊上山的,但最後葛老仙兒給他母親開的那幾包藥讓他覺得心神不寧,拎著藥的手也總覺得格外沉重,越往城外走這種感覺就越強烈。最終他一咬牙,轉頭向城西家中走去。

他父親曾任鄱陽太守十三年,在陽羨家中置辦了不少產業,但因為在任上不方便回家,家中大小事宜盡數交給了叔父周鯡打理。後來父親在鄱陽任上去世,他便和母親不得已搬回了陽羨,孤兒寡母的沒個依靠,只得聽從叔父的安排。名義上家產雖說有周處一份,但實際上全在叔父掌握之中。二十餘年來,周處在家自是鬱鬱不樂,就總到外面與三教九流廝混,有幾分自暴自棄之意,久而久之,就得了“處霸王”的名頭。

雖然父親去世十餘年,但叔父藉著父親生前和建鄴全氏一族的關係,在陽羨也很吃得開,連縣尉見了都得客氣幾分。然而好景不長,去年(太平二年,公元257年)全懌投魏,全氏一族滿門抄斬,周家靠山倒臺,不得不低調行事,連年初湖滏山莊顧章巧取了他家城南一條街的坊市也只得隱忍下去。

周處披著夜色急匆匆往家裡走著,越走心中越覺得忐忑。

一片漆黑之中,周家大門的兩盞大燈籠隨著微風輕輕搖擺,是整條街上為數不多的光點。順著燈籠向下望去,周處赫然瞪大了眼睛,兩名兵士手執長戈在門前放哨,看樣子果然是出事了。

“莫非小姐來周家的事情被查到了?”周處心裡暗想。

他也不敢走正門,繞到側面牆邊,縱身一踏牆面,借力一彈,便飛身躍進了院子裡。他左右一看,倒是沒有人,只有正面堂屋門口有四個兵士把守,裡面似乎隱約傳來說話之的聲音。

周處心中擔心母親,未作停留,直接向後院奔去,然而母親所住的房間卻漆黑一片。

“阿母?阿母?”周處溜進房間低聲呼喚,卻無人回應。此時周處發現燭火尚餘一兩顆火星微微閃爍,顯然是剛剛吹熄。

“或許阿母剛剛離開,十有八九就在前院。”想到這裡,周處心中更為焦急,一股冷汗順著鬢角流了下來。

周處又溜回前院,趁著兵士不注意,沿著院牆爬上了堂屋屋頂,悄悄揭開了一片瓦片窺探過去。

“阿母果然在這裡!”

一白年無須青年跪坐在堂屋主位,手裡端著茶,不疾不徐地喝著;旁邊側位則坐著縣尉。祖母、叔父還有侄子跪坐在右側,祖母、母親還有叔父的妻妾則跪坐在了左側,除了祖母,其他人都低著頭,似乎在等著訓話。

那青年放下茶杯,拿起一幅影象:“我再問一次,可曾見過此女子?”

窺到那影象上的人正是全星,周處心中“咯噔”一下,果然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周家老太太不卑不亢:“大人,雖說往年間全星小姐倒是經常與我們來往,但自打去年全家生變,就再也沒見過全家的人了。”

青年一笑:“可有人曾見過她出入你周家呢!帶上來。”

兩個兵士帶著一個衣衫破爛的人走了進來,周家老太太人卻一臉疑惑,並不認得此人。

那人立刻跪倒在地:“啟稟上官,小人一月前於這一帶沿街乞討,確實見過此女子進入周家。”說罷,還拿出了一個荷包,遞交到縣尉手中。

“小的曾拾得此物。”

縣尉拿著荷包跟青年一同看了看,然後示意手下遞給周家老太太。

周家老太太只見荷包上繡著個“星”字,確實是全星的隨身之物,不禁暗暗吸了一口涼氣。周處在屋頂上卻眉頭一皺,他並不記得全星來他家時,身上帶著這個香囊。

“如何?”青年似笑非笑。

“這…雖說香囊在此,但我等確實不知全星小姐是否來此,也並不認識此人。”周老太太正色道。

“三日前,小…小的曾見周家公子帶一女子出城而去…”說著,乞丐低下了頭。

“混賬,如何在這裡血口噴人!”周鯡拳頭怒捶地面。

“不得無禮。”老太太責罵了周鯡一句。

“哦?”青年眼前一亮:“這周家公子…?”

縣尉側身回稟:“此人所說周家公子,乃是前鄱陽太守周魴之子,周處是也。此子在本地多有惡名,人稱處霸王。”

“嗯…那周處何在呀?”

心知周處三日前確實帶著全星離開,周鯡心中敲起了小鼓,要是被查出來,這一家老小可就沒法交代了。當初全星來投靠時,他就是第一個反對的,但老太太母命如山,他也不敢違背,只好被迫收留,如今眼瞅著就要惹出事情,心中不由暗歎。

“我那不肖孫日前去山間打獵,還未曾回來。小處子好打獵縣尉大人是知曉的,幾日前給大人府上送的幾隻熊掌,就小處子獵到的。”周老太太略略抬了下眼皮。

“此人勇武若此?”青年好奇問道。

“確有幾分蠻力。”被提到收了熊掌,縣尉面上一陣尷尬。

“那此人如今不在?”

“確實不在,或三五日便回,亦或月餘便回,孩子野慣了,老身也說不準。”

“哈哈哈哈哈…妙極,妙極。”青年狂笑幾聲,咬牙說道:“此時不在,可真是巧啊!”

縣尉轉身對青年說:“ 將軍,不如將周家盡數收監,再慢慢詢問?”

“嗯?”青年瞥了一眼縣尉:“大膽!先周魴將軍護我大吳有功,此乃將門,如何能說收監就收監?!”

“那…依將軍之意…”

“應該叫'請到縣衙暫住幾日'”青年抱怨一句:“真是粗俗。”

“是是是,來人!”

周處見事不妙,心中大急,飛身落到堂屋後面,一邊往前走,一邊故作大聲地喊:“阿母,祖母…你們可在裡面啊?…哈哈哈哈哈…你們猜我這回獵到了什麼?”

“站住,偏將軍在內中問話,你是何人?”兩個兵士用長戈攔住周處。

“什麼偏將軍正將軍的?這是我家!讓我進去!”周處說著抓住長戈,往兩邊一推,就將兩個兵士推翻在在地。

“大膽!”又圍過來幾個兵士。

聽到外面一陣嘈雜,縣尉揮手止住了正要拿人的兵士,問道:“外面怎麼回事?”

只聽外面一聲大喝,接著一片“哎喲、哎喲”的聲音。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屋內的人視線被吸引過去,一個高大的身影跨過黑暗,邁入了屋內的光明之中。燭光躍動,映照出威武俊朗的面容。

一瞬間,周家人有的疑惑,有的驚喜,有的突然心安。

周處站定在門內,目光掃視了一圈,停在了主位的那個青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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