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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鄭克殷仍然堅持親自給豹閃閃教授漢語，之後則邊聊著天，邊給第二天的行程做些準備。
尤其是小隊出行，安全是最重要的問題，鄭克殷也特地取出曾經在河間地射殺山獅的手銃，檢查了槍械本身以及彈藥狀況。
隨著夏季來臨，天氣漸熱，這些日子裡鄭克殷也沒再披上欽兄衫，不然可以在外觀上顯得更威風些。
“所以說，你打算上山去會一會潮青部各社？”豹閃閃問道。
閒聊的時候，兩人主要使用澳龍語，鄭克殷也期待著哪天可以跟豹閃閃完全用漢語交流，就像春蕾那樣。
他點了點頭，“據我所知，句芒山是一片很寬闊的山脈，以至於山上有大片相對乾燥的谷地，這與青丘山的環境很不一樣。
“潮青部在灣東長久生活，熟稔句芒山的地形，也必能摸清上山下山的諸多山道。
“相比之下，金門明人初拓灣東，他們又不願意與番人友善交流，在勘察地形方面的進度必然是比較慢的。
“我們與金門的鬥爭正在擴大，但我們為了圭谷的安全，不能把太多力量放到灣東，這種情況下，與生番結盟最符合我們的利益。
“我之前一直在就思考，調遷了柴銀、冶銀、推紋三社之後，灣東地區的南部便無人居住，金門軍可以輕易地穿行以襲擊合儒，建立碉樓是我的其中一個應對措施。
“而潮青社的生番則可以充當我們的眼睛，我們可以請他們到山下狩獵、採草籽和採橡果，甚至我們的人還可以幫他們的忙，可以讓他們過得更好。”
豹閃閃大概是明白了鄭克殷的話，“原來如此。”
兩家殖民勢力相爭使得原住民得利，在美洲的殖民史中亦是常態，最典型的當屬英、法、荷等勢力為了爭奪北美殖民地主動向不同的原住民部落出售槍枝，以此挑動他們的原住民盟友攻打殖民對手的原住民盟友，一定程度上是在幫助原住民變強。
許多人分辨不清英美盎薩人究竟是與原住民友好結盟還是將原住民殘酷屠殺，原因就在這裡——他們屠殺的是他們開拓範圍內部或近處的部落，結盟的則是略遠一些、有助於抵擋法國人的部落，雙管齊下並行不悖。
鄭克殷絕不會對原住民發動屠殺，但與生番結盟以對抗自己的大敵這一策確實實用，鄭克殷並不忌憚向英、法、荷等經驗豐富的老殖民者學習。
只是原住民得到先進文明提供的武器和一定程度的軍事訓練之後，其獨立意識也會增強，這對於想靠收服、同化番人來壯大自身人口的鄭克殷而言必是一把雙刃劍，某種程度上只能說這是向現實妥協的理性選擇，但必須要把握好尺度。
翌日大體考察過蒿壘森及周邊地形，確定了更多的碉樓選址之後，鄭克殷便下令向東上山，去找潮青部的生番主動接觸！
這令張萬祺等一部分人很是驚訝。
“司長，我們這裡只有五十騎，而你說山上有多個番社，想要現在就強制遷聚番人的話，只恐怕兵力不足……”
這話令鄭克殷哈哈大笑起來，“誰說我是想攻打生番、強制遷聚了。
“你們記住，我們這次是友好的拜訪，若是談得合適，我們甚至將與他們結為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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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灣東地區的形勢與合儒州、青丘山不同，合儒、青丘皆是我們安全的後方，灣東卻是我們對抗敵人的前線，自然要採取不同的策略來看待。”
張萬祺等人似懂非懂，既然司長這麼說了，便也只好表示認同。
接下來的問題是如何上山。
根據隊伍中來自推紋社的番人嚮導以及苗蠖人蔡卓谷的情報，在這一帶要向東上山的話主要有兩條步道，一條就在蒿壘森營地邊上，相對平緩，另一條則是一條名為白楊河的河流所流淌的狹窄山谷。
經過今日的考察，這條自東向西流淌的白楊河下游段在灣東平原上足有二十丈（約六十米）之寬，可以說是一條相當不錯的天然防線，由於其流程沒有古狼河長，衝下山之後也不會像合儒州平原那樣形成大範圍的洪澇水澤，可以說穩定得多。
這麼寬而穩定的河，在灣西可是沒有的。
也正是因此，鄭克殷打算上山的時候，乃是剛剛確定在白楊河下游段一處河彎的碉樓確定選址之後。既是如此，番人嚮導便建議沿白楊河溯游而上。
“不過現在已經是申時（下午三至五點），”鄭克殷說，“我們要抓緊一點，爭取酉時能找到落腳點。免得天黑的時候我們被困在狹窄的山谷裡頭。”
毛興、豹閃閃等人皆同意了鄭克殷的話。
然而就在眾人正要東行沿河進入上山的峽谷之時，豹閃閃忽然小聲喊道：“等等！”
包括蔡卓谷在內的幾位番人嚮導也頓時警覺起來，鄭克殷便連忙叫停隊伍。
視野的前方是河畔一片樹叢較多的地方，天色清藍，兩側遠處的山坡草、林相間，景色相當養眼。
但向來擅長狩獵的番人有此警覺，必是有危險的野獸出沒。先前在白楊河平原考察之時，鄭克殷就已經見到了許多的鳥類、鼠類和馬鹿、羚羊，只是未到用餐之時便懶得去獵殺。
“那這會兒會是什麼野獸？”鄭克殷小聲問道。
豹閃閃此時淡定地回答道：“是灰熊，大人。我能聞到它的氣味。”
在場懂澳龍語的人紛紛大驚——無論是漢人還是番人，遇到灰熊所要做的事情不外乎是馬上逃離！
灰熊乃是扶桑大地體形最大的動物，並且在這個時代數量眾多，這也是為什麼原世界線裡後來的美國加利福尼亞州會把灰熊畫在州旗之上——那是因為殖民者恰好目睹了正在低頭嗅著熊草的灰熊的場面。
相比于山獅，灰熊的力量更加驚人，人類根本不可能與之搏鬥！
“我們馬上倒轉，換一條路應該還來得及……”有騎兵如此說道。
令在場所有人驚訝程度再加一層的，是鄭克殷與豹閃閃用兩種語言異口同聲地說：
“不，讓我們獵殺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