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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潛水員疑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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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斯大步走在通往審訊室的路上,手裡緊攥著一份關於馬克·路德維格謀殺案——在警局內部,被他們秘密稱之為“潛水員疑案”——的紙質資料。

這條狹窄冗長的通往審訊室的道路,氛圍總是格外陰森肅殺,或許是因為行走在這條窄道上的人都深知道路的盡頭是必須時刻緊繃的神經、漫長的良心和精神折磨。詹姆斯頭頂上的電燈散發著黯淡的慘白燈光,因為電力系統最近發生了不明原因的故障,燈光總是時亮時暗,明明滅滅的光影在他的頭頂上閃爍,擾亂著他的思緒和神經。窄道兩側的牆壁並不像詹姆斯的公寓一樣破敗,但開始褪色的藍色油漆牆體和角落夾縫處剝落的白色牆屑都暴露出警局在每年精心修復卻仍掩飾不掉的年歲痕跡。道路的盡頭是一扇深棕色的窄門,最靠近門口的電燈已經損壞了,沒有光源,隱藏在陰影裡的窄門幾乎和那片黑暗融為一體,像一張在黑暗中張開的深淵巨口,迫不及待想將詹姆斯拆吃入腹。詹姆斯只是攥著那份資料,他的腳步聲不緊不慢、富有規律地響徹在這個狹隘的空間。

門被猛地推開,詹姆斯徑直走向審訊室中央的桌子,他把資料隨手扔在桌上,像自已曾經無數次做過的那樣,坐到桌前,開始翻閱起馬克·路德維格謀殺案的資料。

就像他邋遢而隨意的私生活一樣,詹姆斯並不是一個喜歡麻煩的人——如果時間緊急,他的早餐可以只用一顆水煮蛋敷衍;他的頭髮和鬍鬚隨便梳兩下就算大功告成,哪怕是不梳理,他也可以接受;可以因為懶而把同一件睡衣穿半年,直到冬天降溫才換更暖和的一件——是的,他永遠害怕麻煩,所以在聽到埃裡克的彙報後,他這一天本就跌落谷底的好心情直接直墜而下,落入深淵了。他搖搖欲墜的今日的生命之意義也算是徹底死了。

在詹姆斯看來,審訊是他十幾年的警察生涯裡所經歷過的、也是他竭盡全力所能想象出來的最麻煩的事情。

那些不懂行道,卻又特別愛七嘴八舌的老大爺和長舌婦總是會說:“審訊不就是坐個板凳、問個問題的事情,還能比我們這些苦力乾的活辛苦嗎?”是的,詹姆斯無法否認,相比於勞累的體力活動而言,審訊的勞動過程無疑是更輕鬆的——至少他可以將脊背靠在椅背上;如果實在忍耐不下去了,咖啡也早已在桌上等候多時——但審訊的勞累並不體現在身體上,而是更多的體現在精神上。這種精神的勞累不僅僅只來源於緊繃的神經和審訊室本身狹小、封閉的構造所給人帶來的壓迫和不安,而是更多地來自於警察所需要審問的那些嫌疑人和罪犯本身。這些嫌疑人和罪犯才是製造了警察的精神疲憊的兇手。

以詹姆斯本人的經驗而言,這些案件的相關者——不管他們無辜與否——通常都會出於自保或是急於撇清嫌疑而一昧求饒,為了能夠獲取同情和諒解,甚至不惜謊話連篇;他們中的一些人情緒激動,一旦應激起來便會胡言亂語,從他們嘴裡說出來的話幾乎沒有一句是堪堪可信的。有些嫌犯和罪犯則是另一種極端的反面,他們冷靜異常,心思縝密,利用一切模糊的事實和線索的漏洞編造一個栩栩如生的謊言,他們的意圖通常並不是為了擺脫嫌疑,而是在已經確信自已無法擺脫審判後,出於私心,選擇嫁禍他人,拉人下水。面對這種狡猾的嫌犯,進行審訊的警察需要時刻尋找他們言語中的漏洞,思考這其中的邏輯到底與已知的事實和證據相容還是互斥。如有必要,警察甚至不介意使用暴力——只有打掉他們的牙齒,錘爛他們的鼻骨,他們才會傾訴真相。

但還有一種情況更為麻煩,也是詹姆斯當下所急需解決的:馬克·路德維格謀殺案,也就是所謂的潛水員疑案,這個案件現在目前確定的所有嫌犯都成為了瘋子。

疲憊的警官捏了捏他緊皺的眉頭,詹姆斯輕嘆一口氣。他剛把右手伸到那疊資料上方就又瞬間收起,雙手抱在胸前,一副下意識的抗拒姿態。幾秒的躊躇,他像在這幾秒裡重新思考了自已這一生,最終翻開了這份惹人厭煩的資料。

馬克·路德維格,一名受僱於艾默生潛艇公司的潛水員。在案發前,他一直在為這家註冊于波士頓的潛艇公司做技術測試,據曾與馬克·路德維格共事的公司僱員們所說,馬克雖然出生於德國移民家庭,是那個軍事色彩濃厚的歐陸國家在北美的第一代土生移民,但他工作勤懇,性格開朗,十分樂意幫助同事解決工作上的問題,他的工作和生活絲毫沒有因為他身上具有的異國文化痕跡而與這個新大陸國家格格不入。他是一個友善的、質樸的人,所有人都同意這一點。但在大概兩週之前,這個所有人印象裡熱情淳樸的好好先生在晚上十一點左右,於自已的家中潛入其祖母的臥室,並用一把銀製匕首殘忍地殺害了她。在進行了殘忍的謀殺後,他進入其弟路易斯的房間,將還處在睡夢中的路易斯搖醒。據路易斯本人的敘述來看,馬克在將他搖醒後問了他一句:“你想不想潛水?”然後便不由分說地強行拽他下床,他當時感覺馬克的精神狀態不太對勁,便猛力掙扎,大聲叫喊。他的叫聲把父母和家裡的僕人、保姆都驚醒了,他們及時趕來攔下了馬克並將其打暈,他這才脫了險。當天晚上他們便發現了被秘密殺死的祖母,但因警局休息,第二天才報了警。

仔細翻閱完艾什菲爾德警局目前關於潛水員疑案的所有資料後,詹姆斯的眉頭不僅沒有因為完成了一項沉重的工作而得以舒展,那些皺紋和溝壑反而愈加深鬱。

潛水員疑案目前最大的疑點便是馬克·路德維格本人的殺人動機和他詭異的性格轉變。首先,馬克·路德維格的家人、朋友、同事甚至他的家庭僱傭工在接受警方的詢問前都一致表達過這樣一個事實:馬克·路德維格是一個真正的好人,在案發前一天,他都和往常一樣,並沒有出現什麼異常。警方也對他的具體人際關係進行了調查,尤其是他與被害者之間的關係。被害者馬蓮娜是馬克的祖母,也是他的養育者之一,在生活中她溺愛馬克,馬克也最願意與她滔滔不絕關於潛水的樂趣和工作上的瑣事——她和馬克關係十分親密,從這個視角來看,馬克幾乎沒有任何的殺人動機。其次,馬克·路德維格在案發前後的性格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說他的精神在案發後已經趨近於瘋魔:他變得沉默,但有時卻在喃喃自語,念道著“海”“玩樂”“奇蹟”之類的不成句的話語,不管別人怎麼呼喊他,甚至對他使用暴力,他也沒有任何反應——他儼然已經痴呆了!但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在這類案件裡,通常也有這種因為目睹了慘烈的殺人現場而罹患應激甚至痴呆的可憐人,但這種可憐人一般都是旁觀者甚至倖存的受害者,殺人犯本人幾乎不會出現這種症狀。

最初,負責這個案件的小組將馬克身上發生的離奇古怪的轉變與潛水症聯絡起來,因為在案發前曾與馬克一同進行潛水艇測試的潛水員——馬修·文森特——在面對警方的詢問時,一言不發,表情呆滯反應遲緩,顯示出了與馬克·路德維格本人相似的症狀,並且在警方詢問後的當晚,馬修本人企圖拉著一個水手跳入海中,但被及時制止。在這個事件發生後,馬修被警方徹底列為潛水員疑案的另一個嫌犯,他們懷疑馬修面對警察詢問時的一言不發是為了掩蓋真相。

但是在調查方向被鎖定在潛水症之後,他們的破案陷入了停滯。因為在他們向艾默生潛艇公司的工作人員進行詢問時,他們發現在馬克和馬修二人進行潛水測試的當天,也有另外一組潛水測試人員搭乘同樣型號的潛水艇、下潛了同樣的深度,唯一的不同點只在於他們進行測試的海域不同:馬克和馬修在東北角,另一組測試人員在東南角。顯然,馬克二人不可能是因為潛水壓強而導致的精神錯亂。當潛水症這個可能性被否決之後,這個案件的調查又回到了最開始的狀態:一團亂麻。

當詹姆斯盯著資料發神,腦袋裡開始醞釀出一團意圖找到能夠將一切串聯起來的新的方向的黑雲時,他的思索被一陣兀然響起的、木門撞擊牆壁的聲音打斷:“詹姆斯警官。我們已經將馬修·文森特帶來了。”

“開始審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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