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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房裡，劉氏捧著那幾張根本看不懂的紙，翻來覆去的研究，嘴巴都快彎到耳朵根了。
“當家的，你說掙了這二兩多銀子，咱們是不是給家裡再添畝水田？就算四小子五小子都不在家，咱們養了牛，怎麼都種得過來。”
一畝水田六到八兩不等，就算選最好的，她們手上還能剩個二兩。以後再開上一兩畝荒地，家裡不就好過了麼！
施三叔一聽，原本打算換屋頂的想法都動搖了：“三小子的田明年咱們種不上，是該再添上一畝。咱們的牛老了，不頂用。光我和老二肯定忙活不過來，看來老四老五得留一個在家裡。”
老四老五在外面一天加一起有二十二文錢，一年下來也有二兩多，回來一個虧大了。
劉氏哪裡能同意，趕緊阻止道：“別別別，好不容易找到的活計怎麼能退了？等咱們買了新牛，哪裡會忙不過來？說不得還能開上兩塊新地。”
施三叔有些心堵：“就算買了新牛咱們能用幾天？再說了，你以為外面的錢那麼好掙？”
劉氏奇怪道：“三家人使喚一頭牛還不夠用？”
嗯？
施三叔反應過來，驚訝道：“大哥要買牛了？”
別怪他第一時間想到大哥，誰叫他地最多，幹活的人卻最少。再一個，這回大哥悶不吭聲就拿出了十一兩銀子，自然有能力買牛。
劉氏翻了翻眼皮：“啥大哥呀，是三小子要買，他媳婦親口說的，八九不離十！”
本來躺著的施三叔立刻翻身坐了起來，一巴掌狠狠拍到膝蓋上：“這小子步子邁得不小啊！一邊修房子，一邊又要養牛！也不知這些年到底在外面掙了多少錢？”
施三叔自已個兒藏了一兩多私房，他自然不信施三明把家底都亮了出來。
劉氏卻有不同想法：“三小子之前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能掙多少？有也被他大手大腳花了出去。要不然，大嫂用得著那麼費心費力的幫他張羅媳婦？我就不信，用錢還砸不出個媳婦來！也就這回跑府城，掙了不少，但肯定不會超過十兩。”
她摸摸頭髮，繼續分析：“把屋子一修，牛一買，那丁點錢還不得花個精光。手腳再鬆散些，說不定還得舉債。你道他為啥要買牛？還不是自已幹不了重活！就算李氏能幹，到底是個女人。”
施三叔想了想，覺得有理，又重新躺了回去：“這牛肯定會買！明天我就去里正家打聽打聽，看有沒有人賣地。別到時候牛有了，我們卻沒有土地！”
這點劉氏認同：“是得抓緊，最近兩年買地的多，賣地的少。”
兩人又沿著這個話題說了好一會兒話，直到覺得太晚，才閉嘴睡覺。
趙氏與她男人二橋素來沒話，就算有想法，也是各自埋在心裡，並不探討。所以洗漱完畢，就早早歇息去了。
四林與五德兩兄弟沒在家，錢氏有一肚子話想說卻沒有物件，只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青屏沒太多想法，卻因孕晚期肚子大，也是難以入睡。
不提施家其他人如何，施三明兩口子倒是好睡，一覺睡到大天明。
昨日兩人都沒空，家裡連口喝的水都沒有。李敏歆讓週三明在家生火，她則挑起水桶匆匆去水井打水。
好在昨天她回來收衣服時，順便把在大伯家找到的兩個空盆子洗好帶了回來。
這會兒正好用來洗臉淘米。
她抓了糙米煮粥，週三明則到大伯家菜地裡扯了一把青菜，又摘了幾個瘦瘦小小的秋茄子回來。
為了省油，李敏歆直接用水煮，再弄起來涼拌。沒有蔥蒜醬油這些調料，其味道比預料中的還要難吃。
青菜又綿又澀，茄子皮厚實茄米還多，跟野菜差不到哪裡去。
李敏歆大失所望，沒有經過改良育種的菜蔬，口感也太差了。
施三明這個土著沒那感受，反而吃得津津有味。就著菜，一口氣喝了五碗粥，才意猶未盡的放下筷子。
“要有幾個昨晚上的餅配著吃就更好了！”他咂咂嘴，稀飯什麼的不抵餓，“下回多買點麵粉。”
比起粥，李敏歆也更愛麵食：“多買點好，可以吃麵疙瘩湯，餃子，拉麵，煎餅，還有饅頭包子。”
施三明聽得眼睛一亮：“你竟然會做那麼多花樣？連包子饅頭也會蒸？”
想起這會兒應該沒有蘇打粉酵母之類，用老面發的話，以她平平無奇的手藝，做出來的包子饅頭肯定沒有多好吃。她趕忙打預防針：“會是會，以後做給你嚐嚐。期望別太高啊，肯定比不上店鋪裡賣的。”
“嘿嘿，有得吃就行，我不挑食！”
兩人說得熱鬧，甜杏雖然聽不太懂，卻也捧著碗，奶聲奶氣搭話：“我也不挑食！”
李敏歆摸摸她黃黃的小揪揪，笑了：“咱們甜杏真乖！”
伙食差，快三歲的孩子瞧著才一兩歲的樣子，面黃肌瘦，營養不良。
李敏歆掃了眼黑瘦乾癟的施三明，完全可以想象現在的自已是什麼模樣。
她拿的劇本真的不是一般的艱苦。
解決了早飯問題，太陽已經老高了。
施三明略坐了坐就按計劃跑去找四爺爺看日子去了。
李敏歆洗刷完鍋碗瓢盆，看著空蕩蕩的水桶，忍不住扶額。
由奢入儉難啊！
享受慣了自來水的暢快，一時不注意，水就用光了。
給甜杏選了幾顆圓潤小石頭，讓她在家玩耍，自已則認命的挑起水桶，去水井邊打水。
得虧這附近都是比較平坦的沙石地，沒什麼危險地方，且一路上也能看到。不然，她也不放心留這麼小的孩子一個人在家。
水桶小，容量不大，李敏歆來來回回跑了八趟，才把清理乾淨的水缸裝滿。一身大汗的她，又忍不住想洗澡了。
哎，要是院子裡有口井就好了！
看著眼前這片大沙石地，李敏歆知道這種地方出井的機率微乎其微，她微微嘆了口氣。
最後，她還是燒了點水，簡單擦了擦，總算清爽不少。
說到地，施三明在四爺爺施有根的家裡正談到這個問題。
施有根吧嗒吧嗒抽了口煙，慢悠悠道：“那沙地是寬，建房子它不行啊。一鋤頭挖下去是石頭，再挖還是石頭。在石頭上建房子，那能穩當了？”
房子不是說修就修的，裡面道道不少。在有經驗的人指導下，會讓人少走許多彎路，以後住著也順利。
施大伯被施三明請過來幫忙參考，這會兒腦子也轉得飛快，“彎田邊那地也不行，雖然有四分多，可長溜溜的，修不下。”
修房子的地雖然用不上多大，可至少方正些，那樣建出來的屋子才好看。
施有根的大兒施文山忍不住插嘴：“林山凹那塊荒地不是正好嘛，雖然有幾根雜樹，但都是小樹子，根盤不大，處理起來雖然也不太容易，但比你開那沙石地輕鬆多了。那土層軟硬合適，底下有石頭也比較深，地基根本挖不到。”
施文才也想起了那塊地，確實合適：“離我們的山林近，以後砍柴方便。從後腰繞過去，就是沙石地。”
那塊地施三明自然也知道，可他並不滿意。
“那地方吃水不方便，離水田也遠，還不如付六叔旁邊那塊地好。
天天挑水，可不是個好活計。
“付六兒邊上那塊不行，正對剎風口。”
施有根敲敲煙桿子，直接拒絕了。
他把周圍的地又捋了一遍：“要按三明的意思，倒是斜對面樑子坡孫家財那塊旱地可以，你那三塊水田就在山腳下，那裡還可以挖井，吃水問題也容易解決。”
那地兒正對著施大伯的院子，一般人不會那麼選才對。有老人說過，那樣對著住，對兩戶人有妨礙。
施有根本來就是幹這個的，不會不知道，所以施大伯才特別驚訝：“四伯，那塊地真行啊？要是修房子，不就跟我們面對面了。而且我聽孫家財說過，那塊地他想自已留來修豬圈。”
施有根瞪瞪眼，不滿意有人質疑他的能力，哼道：“只要朝向不正對著，根本沒問題。”
施文山看他爹的臭脾氣上來了，趕緊打圓場：“孫家財是想留，不過那個方向他家立不得房子。”
他之所以清楚，是因為孫家人找他爹看過。
“三明要是願意拿付六旁那塊旱地跟他換，這事兒一準兒能成。”
付六房子邊的那塊地，離孫家只隔了一塊田，還比孫家樑子坡的地大個兩分。孫家人不留著起房子，肯定願意交換。
施三明心下琢磨。
要是真換了，那地修了房子就沒有多少剩餘，院壩估計小得可憐。而且拿上好的旱地建房子，太不划算了。
他想了想問道：“四爺爺，我打算修大三間的正房，再拉兩間偏房，位置小了排不開，您看鷂子山劉四娃家開的那一畝多荒地成不？”
那塊地已經養了四年，再過一年就得交稅糧了。那地土質貧瘠，劉四娃一家老少，一年大半時間都撲在上面。耕種這麼久，依然沒什麼收成。
相信就算他拿彎田邊那塊地交換，他們應該也願意，就算不願，換成付六叔旁邊那塊肯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