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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四娃老實本分，雖然很高興，還是忍不住勸道：“就算要修個大壩子，大的那塊地足夠了，用不著全換。那地種菜都不成，沒啥用。”
施大伯心裡也是這麼想的，他也認為全換不划算。不過之前三小子在路上與他說好了，自然不會出來抬槓。
施三明不想種太多的旱地，他打算養牛。種莊稼不行，養草應該不會太差，雜木林子的草木可不少。當然，這種原因不好對他們說。
“宅基地不用交稅糧，就算沒用也不拋費。我就想全部換，四伯只說願不願意？”
“當然願意了！”
劉四娃沒開口，宋氏已經答應了。雖然荒地有一畝多，可哪裡比得上四分的好地。
有這地補充，他們再重新開荒。收了糧食，把房子擴擴，三個小子也就能討上媳婦了！
“既然四伯大娘都願意，我這就回去取彎田那塊地的地契。咱們趁熱打鐵，一會兒去里正家把過戶的事情辦了。”
施三明想著去縣城，一來一回至少耽擱兩天。他怕好好的事情，日子拖長了，發生什麼不可預料的變化，反倒不美。
劉四娃好說話，他幾個兒子可不是什麼好性人。一畝多荒地換四分好地，雖然實際上他比較吃虧，表面看起來卻是劉家人虧了。
要是劉家幾個兒子聽到風回來拉扯，總是比較糟心。
反正他今日也不幹什麼，索性把事情都處理完畢。
劉四娃都呆了：“啊，現在就去辦？用得了這麼急嗎？”
沒法，施三明只好解釋一番。
宋氏還怕施三明轉頭後悔，巴不得立刻就去辦理：“嗨，要去縣城呀！行，你回去把地契帶來。也不用上我們這兒了，直接去里正家吧！”
施大伯留在劉家與劉四娃一起過去，施三明則回去找大伯孃拿地契文書。
文氏領著吳氏正好在彎田拔菜，原本是把地空出來給施三明用，這下倒方便劉家接手。
“三小子，你大伯不是跟你一起嗎？他人呢？”
文氏站起來歇歇腰，看到施三明獨自一人從田坎過來，大著聲招呼。
“大伯在劉四伯家，一會兒還要跟我們去里正爺爺那兒辦事。”
施三明走近了才小聲說起來：“大伯孃，我用這塊地跟劉家換了鷂子山的荒地。你給我地契，我現在到里正爺爺家辦理過戶登記。”
文氏眨眨眼，沒搞明白：“咋回事？不是去你四爺爺家看日子，咋把地給換了？你大伯幹啥吃的！劉四娃那荒地那是能換的？”
施三明簡單說了下情況，文氏雖然搞清楚了，還是不怎麼高興，責怪道：“你說你，要換也別全換啊！就算你倆種不過來，不是都打算好買牛了嘛！好好的地換了出去，再想弄一塊回來可就難了！真是的，你大伯也不攔攔！”
施三明摸摸頭，光笑不應。知道大伯孃是為他好，可事情還得照辦。
見他傻笑賣乖的樣子，文氏又氣又笑，假裝兇狠的拍了他一下，惡狠狠道：“走吧！傻杵著幹嘛？回家拿東西去！”
“哎，大伯孃，我來背揹簍！”
施三明狗腿的搶了裝菜的簍子，四五十斤的東西他揹著也還輕鬆。文氏知道他能負擔，自由著他去。
拿了地契，施三明馬不停蹄跑去了里正家。
施大伯劉四娃兩人也才剛到門口，三人匯合後，方一同進了孫家院子。
孫家院裡很是熱鬧，明日裡正孫女回門，還有些親戚沒走，正圍著一起嗑瓜子花生聊天。
里正的大兒媳婦劉氏先看到他們，一邊招呼一邊抬凳子：“四哥，文才，三明來了啊，快到這邊坐，抓花生瓜子吃！”
劉四娃擺擺手：“他嬸兒別忙活，我們找里正叔辦點事。”
孫同禾放下手裡剝著的花生，站起了身：“走吧，我們去堂屋裡說話。”
里正管掌大雁村與隔壁燕子溝兩個村子，時不時有人來家裡找他辦事，孫家人早就習慣了。
“都坐吧，找我有什麼事？”
進了堂屋，孫同禾拉開四方桌上方的板凳坐了下來。
施三明幾個一人一邊，剛好把桌子四方佔完。
這一回是施大伯先開口：“是這樣的里正伯，三明準備起房子，我們自已的地都不合適，就用彎田的地跟劉四哥開的荒地交換，所以過來找您幫忙處理過戶的事。”
孫同禾沒有意外施三明起房子的事，就事論事道：“換契過戶的事先不忙。我記得當初你們分家，並沒有分戶。六歲以下的孩子不算在內，現在戶頭上有三十口人。五口人能有一畝宅基地，你們可以劃六畝。文才你那院子佔了一畝，文樂的院子佔了一畝，沙石地佔了兩畝，還能再劃兩畝做宅基地。只是三明另找地修房子，原來的沙石地就不能再作為宅基地使用，得退換成下等地，並且還得補交當年稅糧！”
施大伯意外極了：“宅基地沒用怎麼還要退還成耕地？以前不是這樣啊？”
劉四娃也有些糊塗：“對啊，里正叔，怎麼回事？”
唯一不知情況就理的就是施三明瞭。
孫同禾有些無奈：“半個月前還是以前的規矩，可打這個月起就得換成新令了。只要是九月後新劃的宅基地，未在六個月內建房的，原宅基地自動換成相應等級的耕地，並要求戶主補齊當年稅糧。除此以外，還得交納每畝五百文的銅錢當做懲罰。拒不按規矩辦事者，戶主受三十大板，下大獄半年！”
又是罰錢又是捱打，甚至還要關牢房，就因為宅基地沒修房子！
施大伯心下發顫，說話都有些磕巴了：“里正伯，這，這也，太，太嚇人了！”
孫同禾安慰道：“你們那塊沙石地之前有人住，且是早前劃的宅基地，所以只需補齊稅糧不用交罰銀。”
儘管如此，施大伯覺得他一點也沒被安慰到。那沙地比劉四娃的荒地還差，野草都沒長几根。按下等地交糧，合計交麥六升八合。
年年交糧，施三明也會算：“里正爺爺，這六升八合麥是現在補交，還是等明年夏收的時候？”
“不是六升八合，是一斗！”孫同禾解釋，“新令有好多條，咱們交糧的規矩也變了，由原來三十稅一改成二十稅一，所以是一斗！”
“什麼？這這，一年得多交多少？三明你給算算？”施大伯大驚失色。
好好的突然加稅，這比補交稅糧嚴重多了。
劉四娃也跟著變了臉色，稅多自已的糧食就變少了。
施三明忽然想起之前在府城聽到的傳言，說是來年要加稅，沒想到新令這麼快就下來了。這麼說來今年秋糧，就要實行新令。
孫同禾想起自已剛接到新令時的神情，比他們幾個也好不到哪裡去。
“別急，我不是說了新令有好幾條嘛。雖然咱們夏糧秋糧要多交，可是咱們以後沒有雜稅，算下來跟原來的差不多。”
他敲敲桌面，“本來呢，我準備家裡喜事辦完後，再通知大家過來宣讀新令。結果你們先來了，這會兒就給你們說道說道。”
原來朝廷覺得地方雜稅太過繁重，特別是有些官員中飽私囊，使得管轄百姓苦不堪言。所以廢除地方雜稅，增收夏稅秋稅。夏稅秋稅抽出三分之一，充做地方雜稅，供地方使用。
另外，朝廷還新下了開戶令。
一是要求成婚男女分家單過，否則賦稅加倍。
二是男子二十，女子十八未婚者，父母有罪，每年罰銀二百文。
三是凡新生小孩不論男女皆可得錢一百文，多胎者多得米一斗。
“用不了多久，縣裡就會派人下來重新勘定田畝，核查人口數目，分發新的戶籍文書。”
孫同禾想了想，“四娃與三明小子的地契文書我先給你們寫好，下次勘定的時候一併送縣衙蓋章存檔。”
施三明幾個能怎麼辦？當然只能應下了。
從孫家出來後，他們就飛快往各自家去，把新得的訊息給家人分享。
總體上來說，新令與施大伯的關係其實也沒多大，反倒是施三叔那邊影響大些。他前頭三個兒子已經成親，一個兒媳婦就要生產。
所以施大伯直接跑去三房通知訊息。
施三明沒有跟著，他先去四爺爺家，把地落實的事說了。請他老人家幫忙，選出個開工的吉時。順便把新令的事情轉達了一番，這才家去。
朝廷的事，自有人會處理。他目前最重要的事，便是把房子落實好，爭取年前搬入新家。
施三明回到草棚子，李敏歆正在擇菜，是吳氏送過來的。
“聽大嫂說，房子不能在這兒修，換對面那坡去了？”
李敏歆有些好奇。好好出門一趟，房子位置都換了。
施三明從水缸裡舀了瓢冷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乾澀的喉嚨舒服了，才坐到她旁邊從頭說起。
李敏歆沒想到她剛來這兒，居然遇上了新政。聽那意思，對她們似乎是好事。就是不知道，最後會落實成什麼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