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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金，我那油種賣得怎麼樣？”
一個膚如黑炭的矮個漢子亮著大嗓門兒來到油坊門口。
一個五六十歲的老漢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嘆氣道：“我說三河呀，這東西真沒人要，我看你還是拉回去吧！”
林三河急了：“老金你跟鄉親們說了沒？這菜籽真的是好東西，出油雖然比不上芝麻，可畝產高，一畝能有半石的收成，種得好一石都不止。就算一斤出油只有三兩，半石下來也有十五斤，比芝麻的收成高多了！”
他見禹城那邊多種植，便買了三百多斤種，希望在縣城這邊傳播開來，以後自已起個油坊專門榨菜油。萬沒想到居然沒人敢買，這三百斤種怕得砸在自已手上！
金大通拍拍林三河肩膀：“都說了，可咱們這地兒沒人種過，大夥兒怕廢了種子瞎了地。何況這油種得要五十文一斤，就我聽了也不敢胡亂上手！”
他看著油坊這麼多人，建議道，“既然沒人買，你自家肯定也種不完，要不乾脆榨了油得了，多少也能掙些。等來年你有了收成，村裡人見識過，自然有人願意種了！到時你再來賣種子，可不就容易了？”
林三河看了眼動都沒動過的種子，無奈極了：“再堅持半個月，十月就不能下種了。要是還沒人買，我就把家裡剩下的都拉過來，一起榨油。”
“我可以瞧瞧你們說的油種嗎？”
李敏歆站在旁邊，聽了個正著。她猜那油種應該是菜籽油種子，原主在府城那邊是吃過菜油的，沒想到這邊居然還沒人種。
林三河見有人問，激動得不得了：“可以可以，小嫂子你看。這些種子都是我精挑細選出來的，顆顆圓潤飽滿，保證都能出芽。”
油菜籽李敏歆自然見過，連種植需求都一清二楚。畢竟在現代的老家，每年都還要種菜籽，榨菜油。可林三河手裡的種子卻非常小粒，且有黃有黑，看著不那麼純粹。
見識過菜蔬的難吃度，她雖然有些意外，倒也能接受。
房子建到了別處，那兩畝沙石地就空了出來，真用來荒著長草也不是個事。沙石地種別的不太行，油菜卻沒什麼問題。大不了就是收成差些，也總好過沒有收成吧！
金大通看她一副認真模樣，忙幫著推銷：“小娘子剛才也聽到了，咱們這裡沒人種過，只要你願意買，我讓三河給你便宜點。”
林三河忙點頭：“對對對，只要小嫂子買，一斤給你便宜五文！”
“一畝地大概要多少種子？”李敏歆抬頭問，“我要能種兩畝地的量。”
“兩斤種子便夠了。九月份下種，明年三四月收，收了種花生合適，一點也不耽擱。”林三河為了把種子賣出去，也是盡職盡責，說得很詳細，“一併撒種育苗，等有四五片葉子時便分窩移栽，每一窩的間距大概在半尺左右。”
李敏歆點點頭：“行，我要兩斤種子！”
正好施三明抱著油罐擠了出來，她便喚人過來：“三明，我買了兩斤種子，給這位大叔九十文。”
施三明沒想到自已打個油的時間，媳婦就花出去一升多油錢，僅僅買了兩斤種子而已。比起花錢，他真的差她太多。
不過既然買了，他也不糾結，徑直付了錢。順便把用幹葉子包好的種子塞到包袱皮裡壓著，省得漏了。
兩人離開了油坊，李敏歆見施三明不問，自已主動把事情說了一遍：“咱們那塊沙石地，大石頭並不多，揀出去丟了，再到林子裡挑些腐葉土鋪上一層，想來種菜籽問題不大。”
施三明沒怎麼種過地，可他剛剛才花錢買了油，自然知道油菜的價值在哪裡，不禁暢想起來：“按那漢子所說，兩畝地能收一石，榨油三十升。一升油六十文，那就是一千八百文！花生一石也才出油二十升，發了！”
做什麼美夢呢？先不說地行不行，這種子是其他地方的，那裡行不見得這兒也行。只能當作一次嘗試，能成自然好，不能成也就浪費九十文錢以及一些力氣。
看在興頭上的施三明，李敏歆忍住了潑冷水的衝動，先讓他得意得意。反正結果也要明年揭曉，何必現在就找不痛快，打擊別人的積極性呢？
她還要指著人幫忙幹活呢！
買了油，接下來就是買鹽。現下鹽鋪子是官家所辦，鹽價比油價便宜多了。一斤鹽九文，雖然粗鹽用量比細鹽多，但也多不到哪裡去。
賣鹽的人比買油的人多多了，隊伍從街中間排到了街尾。好在隊伍行進的快，沒過多久就輪到了他們。
“我要五升鹽！”施三明衝夥計報了需要的量。官家鋪子不講價，跟鐵鋪一樣，沒有他的用武之地，也就不浪費口舌了。
“一百七十五文！”
一升鹽有四斤重。
一斤九文，一升卻只要三十五文，比買斤數划算。難得來縣城一趟，自然要多買點鹽回去。五升鹽，夠一家三口吃十個月了。
他們要建房子，在家吃飯的人多，油鹽消耗大，多買點有備無患。
買完鹽，這一趟縣城之行也就完成了。
“咦，又到了一批鹽呀，才下了一半的樣子，看來不能抄近路了。”施三明看日頭不早了，打算帶著媳婦趕小路節省時間，沒想到路被人堵了，只能繞遠路過去。
“麻煩讓讓，借個道！”一個提了木桶的少年從他們身邊擠過。
李敏歆讓開位置，視線掃過木桶，看見裡面的東西，立馬大聲招呼：“哎，小哥請等一下！”
劉田狐疑轉過身：“這位大嫂喚我？”
化身大嫂的李敏歆忍住尷尬，笑著點頭：“敢問小哥，木桶裡可是膽巴？”
鋪子裡需要用鹽滷子製藥，是專門託人從鹽場那邊帶過來的，一般人根本不認識。
劉田看看桶，搖搖頭：“這不是膽巴，是鹽滷子。”
李敏歆這下是真高興了，她果然沒看錯：“對，就是鹽滷子，我老家那邊稱它膽巴。小哥，你這鹽滷子是從鹽鋪買的嗎，不知道還有沒有？我也想買點回去。”
劉田雖有些驚訝，但還是老實答話：“我這不是鹽鋪子裡買的，是專門託人帶的，你要的話自是沒有。”
木桶裡有大半桶膽巴，還有一些膽巴水。
李敏歆想起豆腐，既然讓她碰上，自然捨不得就這麼錯過了：“小哥，能不能分一點給我？我要的不多，一碗就好。”
劉田忍不住好奇：“鹽滷水有毒，你拿來幹嘛？”
“點豆腐用，真的用不了多少，小哥分我一點吧。”
豆腐也可以用石膏點，不過她還是更喜歡用膽巴點的。原主記憶裡吃過豆腐，她自然不覺得是什麼說不得的東西。
“豆腐是什麼？”又是一個沒聽過的詞，劉田乾脆把木桶放到了地上。
難不成又有其他名稱？
李敏歆見他沒有直接拒絕，好脾氣解釋起來：“就是豆子泡發後，用石磨推成漿，漿倒入鍋中燒開，再用細棉布濾過，渣不要，水再倒入鍋中重新燒開，再取少許鹽滷水勾兌，你們可能用的是石膏水，鍋中起棉絮一樣的東西，就是豆花了，再把豆花倒入棉布裡，壓去多餘的水，做出來的東西我老家就叫豆腐。”
“咱們這邊叫什麼名字？”李敏歆最後看向施三明。
施三明想了下，並沒在記憶中找到類似的東西，忙搖了搖頭，好奇問：“豆子不都是悶飯麼？還能這樣吃？”
劉田也是一臉驚奇：“豆子居然能加石膏加鹽滷水做吃食！嫂子老家在哪裡？”
這下換李敏歆意外了，這地兒居然沒有人做豆腐，那她是不是找到了一條發財路？
施三明驕傲的說道：“我媳婦是府城人！”
“原來是府城那邊的吃食，難怪了！”劉田感慨。
府城就是不一樣，連吃食都那麼與眾不同！
李敏歆趁熱打鐵：“所以小哥可願分我一碗鹽滷水，讓我可以做點家鄉的吃食。當然，我不是白要，該多少錢，一文不少。”
劉田摸摸頭：“這東西不值錢，嫂子真要，我倒能分一碗給你。只是你可有碗來盛？沒碗罐子也行，這東西有毒，最好還是用罐子裝比較妥當！”
施三明有點嚇住了：“有毒啊，咱們是不是不要？”
膽巴里面有各種金屬，李敏歆當然知道有毒，安慰道：“沒事的，又不是直接拿來喝，每次只用一點，根本沒有問題。老家那邊這麼吃，都不知道多少年了，大家一直平平安安，一點事也沒有。”
她還指望做豆腐賺錢呢！
劉田也解釋起來：“少量的話，是沒什麼問題。”
李敏歆又把話題轉了回去：“三明，這附近有雜貨鋪子麼？趕緊去買個罐子來。”
劉田指指拐角處：“轉彎出去有間雜貨鋪子，我們直接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