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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大夥兒都坐到桌上吃飯了，劉氏才發現少了一個三小子，問臉色疲憊的丈夫：“三小子呢？怎麼沒看到人？”
施三叔臉上難得揚起抹笑容：“他在後面跟牛較勁兒呢，叫咱們不用等他，你給他留些飯菜就行。”
“啊？”劉氏一時沒反應過來。
幫著抬人的春來樂呵道：“三明在牙行買了頭牛回來。那傢伙看著好脾氣，都快到村子了，突然犯起倔來，偏要去啃水塘邊那片竹葉草，三明捨不得抽他，留在那兒等它吃草。”
剛坐下來的施大伯一聽，急忙追問：“怎麼回事，三小子咋突然買牛了？他會看麼？”
施一青看老爹那激動樣，趕緊解釋：“爹你別慌，三明買的那頭牛真不錯，是曲家郎親自掌眼相看過的，價格也公道，一歲半的母牛，七兩六百文。”
聽到曲家郎，施文才更不平靜了：“竟然是曲家郎看過的，不行，我要去看看！”
說罷，竟然起身走了。
“爹，吃飯了啊，牛又不會跑！”施一青嘆氣。
施三叔要不是跟牛同行了一路，他也會跟大哥一樣，所以也沒勸，只對劉氏吩咐：“把大哥的飯菜也留起來，讓他跟三明一塊吃。咱們不等了，開飯！”
劉氏轉頭看向文氏：“大嫂，大哥？”
想起老頭子的毛病，文氏呸了一口：“別管他，聽三弟的，咱們吃飯！”
“哎！”劉氏應了一聲。其實不說大哥，要是沒事，她都想跑去看一看。
李敏歆悄悄問吳氏：“大嫂，那曲家郎是什麼人，他看過的牛就特別好？大伯這般激動。”
吳氏也有些小小的激動：“曲家郎並不是指哪個人，他是一種叫法。額，怎麼說呢？打比方，里正管咱們村的人，被叫做里正。曲家郎就是專門管畜牲的人，也是一個官。”
李敏歆大概明白了，曲家郎應該是畜牧局的意思。大伯之所以那般激動，應該是得了官方認證，覺得有面子有保證。
“哎，劉三嬸，您做得什麼菜呀？這般軟嫩？”春來吃了幾塊豆腐，大為驚歎。
施一青推過磨又吃過幾種做法，覺得自已有發言權，搶著答話：“是三弟妹孃家那邊的吃食，叫豆腐。用豆子做的，好吃吧？”
旁邊的山子不住點頭：“好吃，原來是豆子做的，難怪有股豆子味兒！”
施一青得意道：“那可不！三弟妹在鎮上，一大塊豆腐要賣五文錢呢！能不好吃？”
“啊？五文錢！比雞蛋還貴呀！”山子驚訝了。
春來笑道：“那我得多吃幾塊才行！”
劉氏的驚訝不比其他人少：“三明媳婦，你真在鎮上賣豆腐？”
老五摔斷手腳，醫藥費花了好幾兩不說，連帶老四的差事也沒了。原本打算置辦的田地也沒了蹤影，幾日裡想著這些事情，她都沒怎麼睡著過。
李敏歆大方回應：“是三嬸，我見這邊沒有豆腐，便做些來賣，補貼補貼家用。”
劉氏心裡酸極了：“三小子真有福氣！”
她有三個兒媳婦，一個個不是燜冬瓜就是掐尖要強再不就是憨傻呆愣，加一起都比不上一個李氏，真真是氣死個人。
等她們吃完飯，打掃完衛生，施三明與施大伯都沒出現。文氏也不等了，直接把兩人飯菜端回家去。
甜杏白日裡還願意跟新的姐姐們玩耍，到了晚上就粘糊自家親孃。
李敏歆一天都沒怎麼注意她，把人抱在懷裡，趁機親香親香。
“甜杏今日高不高興？”
趴在孃的肩膀上，一顛兒一顛兒的小甜杏卻有些犯迷糊了：“高興，姐姐們帶我捉迷藏，可好玩了。”
“還有呢？”
“我們還去林子裡打核桃。核桃苦苦，不好吃。”
現在想要好吃的水果，還真是很難找的。得虧她口腹欲不重，不怎麼饞，不然可慘了。
“以後娘給你做花生糖吃。”
甜杏基本睡著了，閉著眼答道：“甜杏想吃糖葫蘆。”
李敏歆感慨不已，糖葫蘆什麼的，就更不容易得了。糖很貴，普通的紅糖也要十文一兩。純天然的蜂蜜，更加昂貴，六十文一兩也不一定能買到。
到了大伯家，施三明並不在，他回草棚子了。施大伯還在牛棚，樂呵呵給牛喂草。
這頭母牛看著比上次牙行見到的小一些，不過也很健壯。小孩子們餵它吃草，它也扇扇耳朵，全部接受，一副好脾氣模樣。
李敏歆看過牛，抱著甜杏，又把文氏分出來的飯食提上，回家去了。
施三明洗完了澡，坐在爐子前烤頭髮。見娘倆回來，忙把飯盆子接過。
“甜杏睡了？”
“嗯。”
李敏歆小聲應了，先把甜杏抱進棚子放好，這才出來與他說話。
飯菜有些冷了，施三明把盆子直接架鍋上，蒸起來。
“大晚上怎麼把頭髮洗了？”李敏歆有些好奇。
別看施三明洗澡洗得勤，頭髮卻要隔幾日才會清洗一次。這時候男女都是長髮，沒有吹風機，大家一般選擇白天洗頭。
施三明哼道：“別提了，這牛見了池塘，一頭紮了進去。那口塘淺淺一層水，哪夠它攪和。自已裹了身泥不說，還甩了我一身，從頭到腳全是泥漿子。衣服褲子我用盆先泡著，不知能不能洗掉。那套衣裳可是我最好的一身，沒穿過幾回呢，就被糟踐成那樣！”
李敏歆噴笑：“那牛看著挺溫順老實的呀，竟然這般調皮。它在以前的主人家，怕是天天都去滾澡吧！”
施三明聽了撇撇嘴：“它可不算溫順，一路上都在鬧脾氣。原本我也沒想選它，是曲家郎說它不錯，我才咬牙把它買下。”
說到這兒，施三明頗覺委屈，認為曲家郎把他坑了。
李敏歆好心情道：“它肯定是剛離開前主人，還不太習慣罷了。”
施三明端起熱好的飯食，大口大口吃起來，只有飯菜能溫暖他受傷的心靈。
“對了，這牛算咱們家的，還是三家合夥呀？我們沒有牛圈，還得放大伯家裡。”
養牛也有活計，每天要牽出去吃草喝水，還得割草用來晚上喂，並不是買回來關圈裡就完事了。
“是我們的，價格稍微有些貴，大伯捨不得，不過他把頭胎小牛定下了。牛圈修好之前都讓那些小的幫我們養著，到時候適當給些米糧布匹啥的也就成了。”
李敏歆見他安排好，也就不再記掛，轉而說起上午賣豆腐的事情來。
“今兒豆腐全賣光了，這生意能做。”
她覺得有些可惜，“我們離縣城遠了，要不然才掙錢呢！”
聽媳婦說著白日裡的事情，施三明把一小盆飯菜全部幹掉，終於舒坦了。
他道：“相鄰兩個鎮，雲臺鎮離這兒半個多時辰，逢三六九趕集。大溪鎮遠些，也就一個時辰，逢一四七趕集。
“三個集正好錯開，互不耽擱。
“就是縣城其實也不是很遠，天亮出發，巳時也就到了。何況縣城又沒有散集一說，整天都有人在。上午來不及，完全可以換成下午嘛。”
呃。
李敏歆有些尷尬。
她又把世情給忽略了。
在出門基本靠腿的年代，三兩個小時的路程真的算不上太遠。
何況豆腐這東西也不是很重。
如此一來，她可以每天都做豆腐賣了！
就算鎮上的消費力度有限，可若是每日都能賣出一板，也就是十塊豆腐，還不包括縣城那些……
施三明提議：“咱們可以把賣豆腐的事交給其他人，我們只負責在家做。每塊豆腐收四文錢，讓他們自已賣去。”
他不想李敏歆把精力都放到豆腐身上，家裡這一攤事兒，也需要人操持。掙錢重要，其他也重要。
李敏歆微微有些驚訝，這人倒也看得開，雖然短時間看起來少掙了，做得久了一樣掙錢。
其實她也是這麼想的，出門買賣的事她不太喜歡，還是交給擅長的人去吧！大家一起掙錢，一起開心。
“交給其他人的事，只能你操心了，我對村裡人不熟。”李敏歆無所謂道。
“咱們得抽時間找人把沙石地好好拾掇一遍，現在這樣子根本沒法種油菜。”
施三明抓抓頭髮：“找人的事你別管，沙石地也先放一放。明兒我先去石頭村找石匠，中午師叔會帶人過來。你在家準備點吃食，晚上還是去大伯家做飯。”
要辦的事情太多，施三明恨不得自已有三頭六臂。
“師叔要帶幾個人過來？”準備飯食，自然要確定人數。多一分浪費，少一分尷尬。
施三明卻搖搖頭：“具體不知道，多則三個，少則一個。”
“既然這樣，明晚吃豆花兒好了，師叔他們也沒吃過。再壓些豆腐，正好第二天吃。”李敏歆忽然覺得，在這物質貧乏的年代，豆腐真是個好東西！
“嗯，我去石頭村回來時，順便去鎮上看看有沒有肉賣，多少割點是個意思。”施三明想了想，覺得略顯寒酸，補充道。
李敏歆巴不得他多買點肉，可也只是想想而已。也許等豆腐生意在縣城做開了，能三五時吃上一口。
“天不早了，明天事情不少，洗漱完休息吧！”施三明摸摸頭髮，確定已經幹了，起身回屋歇著了。這一整天，把他累得夠嗆。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