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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我在鎮上聽到個事！”
架子打上了，李敏歆開始晾衣服。施三明拿了鋤頭一邊鏟空地上的雜草，一邊閒聊。
“什麼事？”
一同趕了二十多天路，李敏歆對施三明愛聊天的習慣已經習以為常。她雖然沒那麼愛說，卻也不覺得煩。
只有多開口，才能更加了解各自的想法與觀點。悶不吭聲那種，她不擅長應對。
“朱瓦匠家要去縣城開大瓦窯，把朱家村原本的瓦窯關了。”
李敏歆不知道他說這個是什麼意思，沒介面。
週三明接著道：“為了把瓦片全部處理掉，一片瓦少要半文錢，聽到訊息的人都跑去看了。”
這會兒修房子其實用不了啥錢，泥巴牆茅草房，屋頂用的梁擔木材從自家山裡出，花費大不到哪裡去。
有些人家為了節省飯錢，都不請人幫忙。自家人慢慢修，一兩年下來，也能整好，只是比較辛苦罷了。
瓦房造價就高了。
好瓦兩文錢一片，差的一文錢一片。一間屋子小點也要八九百片，算下來就是八百文到二兩銀子左右。兩間屋子最差也要一兩半錢，這還只是瓦錢。
週三明要修房子，手上就那麼點積蓄。要買牛，還要吃用，他也只打算請叔伯兄弟們幫忙修兩三間茅草房。
不過，他常年在外跑，去過府城，住過客棧，又見識過大宅院，哪不想住寬敞明亮的瓦房？實在沒法子罷了。
如今有便宜的瓦片，怎麼能不心動呢？
“兩間瓦房要多少瓦？手裡錢夠嗎？”
李敏歆這會兒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能住得更好誰不願意？只是不太瞭解行情，不好估價。
她知道施三明這一趟掙了八兩銀子，花了一兩買米換出甜杏。另外就是買了些特產，以及她和甜杏兩人一路的口糧，大約用了三四百錢。
沒算上以前的積蓄，他手裡至少餘有六兩。
施三明也在算，他手裡總共有九兩多銀子：“要修至少修兩間，不然太難看。那樣的話，瓦錢大概要二兩銀子。瓦房的頂也不一樣，需要木頭多，我們近處的林子沒有大樹，要去比較遠的山砍，估計也要好幾百錢。這樣一來，買牛的錢就不太夠了。”
李敏歆抖抖衣服：“一頭牛要四五兩銀子吧，咱們家地不多，完全可以與大伯三叔他們合買呀。三家攤下來，也就不多了。”
施三明說過，當年把三叔家分出去時，他的田地也是分了的。只是他小，又不是個幹活的料，就一直讓大伯家種著。
不過地也不多，就兩畝水田，一畝旱地，然後就是她們腳下的這塊佔地快有兩畝的沙石地。
施三明也不是沒有想過合買，那不是因為三叔家鬧騰，他不想攪和進去嘛。
要是單單跟大伯家合夥，也說不過去。不若自已單獨買，省麻煩。
李敏歆沒聽到回答，還在那裡繼續分析：“買頭小母牛，養上一兩年就能生小牛了。到時候不僅每家都有牛，還能有多的賺錢呀。”
施三明一想也對，大不了生了小牛，第一個要過來，以後就自已養了。三叔家再麻煩，兩三年時間，忍忍也就過了。
想通了這點，就更高興了：“多出來的錢足夠修兩間瓦房了，還能多建兩間草房。一間養豬，一間養牛。”
李敏歆也起了興趣：“豬至少養兩頭，爭著吃才長得好。再養幾隻雞，既可以生蛋，也可以吃肉。鴨子就算了，太費糧食。”
施三明點頭，一臉嚮往道：“這塊地種莊稼不行，種豬草應該問題不大。瞧瞧這雜草，長得就不少。兩頭豬，一頭殺了過年，一頭賣了換錢，一年到頭都不愁肉吃了。”
這話題越說越上頭，施三明連鋤頭都不揮了：“不行，我得找大伯他們說說。聽說瓦窯的瓦不太多，要是去晚了沒買到，那不得虧死！”
正好，李敏歆衣服也晾曬完了。兩口子不再耽擱時間，背起糧食抱上小孩，麻溜往大伯家走去。
農閒時候，大夥兒只吃兩頓飯。
三人到院子時，施大伯正坐在屋簷下編撮箕，文氏與吳氏則坐在一旁選豆子。孩子們都跑出去了，沒在家，家裡很安靜。
“家裡有糧食，幹嘛又花錢買啊！”
看到施三明放下的揹簍，文氏責備道，“自已家裡，花這些冤枉錢幹啥！”
吳氏放下簸箕，幫忙把東西提出來，看到火腿，很是驚訝：“這是臘肉吧？這麼大一塊！”
火腿那麼大一個，荷包乾癟的施三明自然捨不得買整個，而是一群人買下來分的。他要了三分之一，花了一百八十文。
掏錢時也有些心痛，這會兒卻只剩下得意了：“這是火腿，府城特有的東西。雖然都是豬肉做的，但跟臘肉不一樣，要一兩年才成。掌櫃說很補人，特別是老人孩子！”
施三明也不是全部都拿了過來，留下一小半自已吃，剩下的都在這兒了。他惦記著正事，也不與文氏她們閒說。
“大伯，朱瓦匠把瓦窯關了，去縣城開大瓦窯，這會兒正便宜賣瓦片呢，一片少半文錢，我想去看看還有沒有剩。”
施大伯顧不得看火腿，驚訝道：“上次集上沒聽說啊，什麼時候的事？”
施三明也只聽了半截：“什麼時候，我也不知道。今天去鎮上，在回來的路上無意中聽兩個漢子說的，他們正打算去看看。”
施大伯知道時間的重要性，扔下編了半個的簸箕，拍拍衣服就往院子外走：“趕緊啊，把你三叔喊上一塊去！”
他瞪了施三明一眼，小聲罵道：“你也是個沒分寸的，剛回來的時候怎麼不提，白白浪費時間！要錯過了，還不得後悔死！”
施三明不敢反駁，他已經後悔了。只老老實實跟在施大伯後面，快步追了出去。
“少半文錢，朱家人這回可少掙不少啊！”
文氏不若男人們激動，她們家有三間瓦房，人口也不多，暫時夠住，短時間不需要增加房子。
倒是吳氏一臉羨慕，她雖住著瓦房，可孩子們還窩在茅草房，誰會嫌瓦房多呀：“三明是打算修瓦房吧？若是朱家還有瓦，能省不少錢呢。”
施家人自然不意外施三明有修房子的打算。
有了媳婦孩子，那個草棚子哪裡住得下？她們以為起兩三間泥草房而已，沒想到竟要弄成瓦房。看來這一趟，他真是掙了不少錢。
李敏歆也沒有隱瞞，畢竟去府城跑這一趟幹活的人不止施三明一個，根本瞞不住：“三明想買牛，修瓦房錢不夠，打算好先修幾間草房住著。以後手頭鬆了，再把房頂換了。就是聽到朱瓦匠便宜賣瓦，也還猶豫呢。不然，也不會耽擱半個多時辰才過來。”
“買牛！三小子真打算買牛？”
文氏驚訝極了，比修瓦房更加讓人意外。
整個大雁村除了里正家獨自擁有一頭牛外，其他人家都是好幾戶共用一頭。老施家四房人，也只有一頭牛而已。且那頭牛已經八九歲了，快乾不動活了。
也不是說大家就真的買不起牛。一頭大牛六七兩，一頭小的四五兩，幾家人湊湊沒什麼大問題。
牛卻不是必需品，它只是能減輕勞動量而已。特別是勞力過剩的時候，它存在的意義並不大。
土地才是根本，有那錢不若多存存，給家裡添上點地，才能有更多收成。
李敏歆點點頭：“是，打算買頭小母牛。壯牛太貴，不划算。可如果買瓦，錢就不夠了，得找大伯三叔湊湊才行。”
吳氏聽明白了，心頭一片火熱：“三弟妹是說我們三家人湊夥？”
她家男丁其實不少，兒子四個，公公，相公，小叔子，加起來七個。種著三畝水田，三畝旱地。真正抵事的卻只兩人，其他都是不滿十歲的孩子。
牛的作用很大。
而且，若是母牛，隔一兩年生一頭，生個兩三頭，那都是錢啊。便是三家人分，也有不少。
李敏歆也沒咬死，畢竟瓦片的事成不成還兩說呢：“三明是這個意思，不過也得等他們回來商量了再說。”
想到三叔一家，吳氏點點頭，沒有繼續問下去。
文氏這會兒也平靜了不少：“三小子幹不了重活，有頭牛，再加上歆姑你，那點地也不難伺候了。到了空閒時候，還能前去開荒。”
有牛有房有地，三小子的日子也就過起來了。以後再添上幾個兒女，她也就對得起二弟二弟妹的囑託了。
吳氏想到開荒，心裡也高興。
之前家裡種著三明的兩畝地，雖然累可收成多啊。她有四個兒子兩個女兒，以後還會繼續生。那麼一點地，餬口都成問題。
開荒自然是好，就是太辛苦了！村裡人哪家沒有開荒？可真正開出來的少之又少。
有牛幫忙就不一樣了，能幹太多活計。
吳氏做著美夢，心情好的不得了。
文氏其實也差不多。
兒孫多了都是債啊！
三人沒聊多久，劉氏帶著三個兒媳婦和大閨女興沖沖來了。
剛才大哥帶著三小子因為買瓦的事把她男人叫走了。劉氏又驚訝又嫉妒，心裡跟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種滋味滾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