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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三叔見他有些鬆動，忙將那二兩銀子拿了出來：“我們來得匆忙，身上沒帶多少銀錢。這點你先收著，當定錢雖然少了，不過我大哥和侄子已經回去取了，一兩個時辰肯定回來。”
朱瓦匠看著那二兩銀角子，瞪瞪眼：“這差得可不是一星半點，你瞧瞧院裡那些人，可能輕易撒手？”
那群人這會兒正拉著朱鐵柱扯皮。
施三叔知道他們來得晚，要搶人生意自然得有充分的理由。他拍拍胸脯，裝著自信滿滿的樣子道：“這你放心好了，只要你能應下，其他事情就由我老施家解決，定不給你添麻煩。”
“再說了，我現在不還擱你面前不是？有啥事，交給我就成。只要能再便宜點，那就萬事大吉了！”
朱瓦匠潤了潤喉嚨：“最多能便宜五百文，再多沒有。你也不必浪費口舌，要就幹，要就不幹！而且，天黑盡前錢沒送來，這定錢也不會退給你！”
施三叔本以為只能講吓來一兩百文，聽朱瓦匠答應五百文，心裡雖然樂開了花，嘴上卻裝作很勉強的樣子：“真不能再少點？”
朱瓦匠不耐煩了，搖搖頭：“就這價！行不行？”
“行！”他見好就收。
朱瓦匠是個行動派，立馬衝那群人大聲喊道：“瓦沒了，全被這位施兄弟買走了！你們也別再拉著鐵柱閒扯啦！”
那群人瞬間炸了！
“什麼！朱師傅，你可不地道啊，應該有個先來後到吧！”
“就是，我們又不是不買！”
“我都已經喊了的！”
“還有我！”
……
朱鐵柱擠到他爹身邊：“真賣了？”
朱瓦匠還沒吭聲，施三叔已經站出來喊話了：“諸位叔伯兄弟，請聽我講幾句！瓦確實被我施家買了，但請諸位先不要急。”
人群漸漸安靜了下來，施三叔繼續說道：“咱們老施家是明理心善的好人家，雖然把瓦都買下了，可也不能幹看著大夥兒著急。大家都是鄉里鄉親，沒準兒七彎八拐還連著親。”
“施兄弟有啥法子直說！”
“對，只要咱們能買到瓦，自不計較！”
“不錯！”
……
人群的聲音又大了起來，施三叔不得不加大嗓音：“請大家稍安勿躁，聽我說完！朱師傅把瓦賣給我家，瓦就由我們處置了。
我在這兒應承大夥兒，只要大夥今兒還要，依然按照朱師傅定下的價格分給你們，不多收分文。
不僅如此，大家也不用再湊齊五千片才少半文，只要能拿出現錢，買多少我家給多少。
如果有人手頭實在緊張，那也沒關係。只要拿出戶籍文書，給下定錢，也能把瓦帶走。
不過，既然要賒欠，那就得按照原價兩文來做。
當然，這價格僅限在場諸位啊，後面再有人來就不能這樣了！
畢竟我老施家也要修房子，都分了還能幹啥？”
“此話當真？”
“還是一文半錢？”
“能賒欠？可我沒帶文書啊！”
“給我留一千！”
“我要二千五！”
“給我留九百！”
……
朱瓦匠父子對視一眼，看著被人群圍住的施三叔，有些回不過神來，一時沒想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幹。
施三叔這邊順順利利，施三明那兒卻出了意外。
他一路跑著趕到鎮上週順家，卻直接傻眼了。他是怎麼也沒想到，周順剛剛才結束一個活計，立馬又帶著人去了縣城，還三兩日都回不來。
他這裡別說三兩日，就是過了今晚，鐵定也黃了！
真是千算萬算，算不過老天安排。
施三明有些焦頭爛額。
二十兩銀子，雖然很大可能，根本不需要那麼多。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得把錢湊齊才穩當。
可就算分幾家借，他都不知道該找誰借去。家裡的親朋好友，就沒一個家底豐厚的，幾百文錢倒也借得出，可要湊夠二十兩，得跑多少家啊？時間上根本不允許！
哎，還想掙筆輕鬆錢，最終還是被本錢卡住了！
算了，還是先回家找大伯去，看他能不能再想想法。若是能湊足銀子那就好了，實在不行就少賺點。
得虧，從鎮上到大雁村不遠，他跑著回去，肯定比大伯先到家。
這麼一想，施三明也不在原地瞎磨嘰，撒丫子就開跑！
因為比較急，他沒想到會有人突然從側邊牆上翻出來，兩人撞了個正著。
施三明因為慣性，只踉蹌一下便穩住了身子。另外那人就沒那麼幸運，直接被撞了個大馬趴，跌地上半天都起不來。
“哎喲，要死了！誰這麼不長眼睛，連馬爺爺也敢撞！活膩歪了是吧！”
聽到熟悉的聲調，施三明眼睛一亮。他也不急著跑了，趕緊將人扶了起來。
“大柱，你沒跟順子哥去縣城？”
馬大柱摔得也不重，看到是施三明，憤怒的表情換成了驚訝：“嘿，居然是三明你呀！這疼算是白捱了！”
他站直身體，扭了扭，發現沒什麼問題，才接了話：“小弟從書院回來，家裡人不讓出門。你怎麼在這兒？不是說回去修房子嘛？大下午還來買東西？”
知道馬大柱的小弟回來，施三明越發高興，他要的二十兩有著落了。
馬家在鎮上有間雜貨鋪，生意還算紅火。馬大柱大哥幫著看鋪子，小弟上書院求學，就他閒著無事四處亂逛，跟他們混在一處。
家裡有個讀書郎，那銀子花得如流水一般。馬大柱在家吃不飽，就時不時跟周順做做活，填飽肚子。
上回為了去府城長見識，他也跟著跑了一趟，同樣掙了八兩銀子。不過，他在府城買了不少吃食，回家估計也就剩個五六兩。
他不是找馬大柱借錢，而是讓馬大柱出面，跟馬家借。
施三明小聲與馬大柱嘀咕：“我這裡有樁小生意，只要你馬上能弄來二十兩銀子，今晚就能讓你掙一兩銀子。如何，幹不幹？”
馬大柱沒有立馬拍胸脯，反而詳細打聽起來：“你給我仔細說說，果真是個好生意，自然應你。”
施三明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這事要不了多久就會傳開，到時街知巷聞，根本藏不住。
馬大柱聽得雙眼放光，要是他早先知道訊息，肯定一人獨攬全部。如今已然來不及了，好在能分上一點，可比出門幹活輕鬆多了。
“行，你在這兒等著，我這就去拿錢！”
馬大柱又從牆頭翻了過去，動作要多熟練就有多熟練。
施三明沒有等多久，馬大柱就空著手出來了。他拍拍腰帶，笑道：“成了！走吧，我也去瞧瞧熱鬧。順便把錢帶回來，省得你還要跑上一趟。”
馬大柱根本就沒跟爹孃提，他自已掏了十兩，又跟小弟借了十兩，說晚上還他。他小弟也信他，沒問理由就把買書的錢拿了出來。
所以他才要跟著去，至少把小弟那一半帶回來。
施三明不知道原由，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在意。只要錢到位，掙錢只是時間問題。
兩人趕到朱瓦匠家，院子裡卻沒有人。聽說都到窯上去了，他們連忙又追了過去。
在瓦窯旁邊的院子裡，施三叔與朱瓦匠正在喝水閒聊。朱鐵柱領著幾個漢子，正忙著挑瓦。
看到三小子領著個陌生小夥子過來，施三叔忙招呼道：“就你們兩人？你大伯呢？”
施三明聽懂了，笑著道：“路遠，大伯趕不快，我一路跑回去的。不過家裡人不放心，只讓我倆先送二十兩過來，剩下的她們挑瓦時一併帶來。”
馬大柱機靈的把腰帶裡裹著的二十兩碎銀子取了出來，遞給了施三叔。
施三叔轉手就把銀子遞給了朱瓦匠：“朱師傅，你給稱稱，看看夠不夠二十兩。”
朱瓦匠也不客氣，直接從身後取了戥秤，一一稱量，最後得出結論。
“二十兩足。”
這時又有幾個漢子挑著空擔子過來。打頭一人，衝著他們幾人就問：“請問誰是朱師傅，可是還有瓦片？我家要四千五百片！”
嗬，大戶呀！
施三叔站起身，熟門熟路替朱瓦匠回話：“大兄弟對不住了，瓦已經被我包了，朱師傅手上已經沒有了。你若是想要，我倒也能分給你。只是價錢上沒有便宜，還是兩文一片。不過，你可以拿戶籍文書給一半定錢，把瓦片賒回去。”
那些人顯然沒料到這個情況，一下給愣住了。他們放下擔子，坐到牆角邊小聲商量去了。看樣子，一時半會還沒個結論。
之後陸陸續續又來了不少人。
有之前得了便宜的人過來挑瓦，也有一些新來的。有人交錢取瓦，也有人直接走了，還有些不買也不走，坐在一旁看起了熱鬧。直到施大伯帶著一大群老少爺們兒並一家子婦人的到來才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