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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楚茈才出聲，“不若這樣，暫時先讓平仔去試著做里正，二老看著定是也健康長壽之人，楚里正和娟姨先去省城，給楚埭頭點時間，選個更合適的人選來？”
她本來想讓二狗子去試試，轉念一想，福姨雖有不捨，但大狗哥也在省城，等落梅嫁來這以後是在縣城還是在楚埭頭都還說不準。
從老翁臉上皺起的眉頭可以感知到他明顯不喜歡這個回話。
他不想自已的孩子重蹈覆轍，畢竟三妞還這麼小。
對了！
三妞可是想去不想？
他喚平仔去隔壁屋正隨舅母一同學習的三妞來。
三妞過了年就要九歲了，因著娟姨懷她時面黃肌瘦的，她雖聰慧但身子卻是不怎麼好，因此里正一直沒捨得讓她去縣城上學。
“三妞，外公問你，你可是願意去省城跟樂兒他們一同上學去啊？”
外公是要帶自已去省城嗎！
那自已是不是也可以看到樂妞說的那游龍燈的畫面，她比自已小都見過了，自已長這麼大都還沒見過呢！
“想！我想要去，樂妞說那裡有很多好吃的，我也想去那裡讀書，和大頭弟弟一樣！他的夫子還會獎他毛筆呢！可是...我想要爹孃還有哥哥和我一起。”
說著她就走到她爹孃的凳子旁。
娟姨不自覺的就牽上她的手，雙肩抖動的更加明顯，能聽到輕微的啜泣聲。
楚茈看了眼她的外公，雙眼也有些紅。
接下去的事情她也不好插手了，不管怎麼抉擇，都是他們的家事。
她向眾人先行告辭。
卻不禁站在青瓦屋外看著裡屋，桌上點著的蠟燭偶爾被風吹得跳動起來，蠟滴在木桌上亮亮的。
那兒闆闆正正坐著三個小孩，一位看上去也就和玉花一般大的女子正輕聲細語的聽他們背書。
三個小孩都比大頭小些，最小的約莫也就三歲的樣子，也能穩穩的坐在凳子上，雙手交疊，桌堂下的腳在前後晃動。
他只能含糊的跟著兩位姐姐念，口齒有些不清晰但十分認真。
三個小臉蛋都像沒有被曬過太陽的面板，嫩嫩的，在跳動的燭火照映下能隱隱看見那絨毛。
那嫂子的手也潤如凝脂。
在上泰縣的學堂裡，並沒有女學生。
就連李瀟葶李瀟婉兩姐妹也是由先生去家中教。
而平仔的舅母會念書不說，連兩個女兒也能坐得住一起學習。
這還只是王爺管家的妻女。
那位女子似是感覺到外面的目光，抬頭望去，和楚茈對視上。
一顰一笑讓楚茈自已都自愧不如。
真是位好溫柔的嫂子啊。
若是爹孃還在，大頭也會這麼幸福吧。
她長舒一口氣，雙手背在腰後，往家走。
她回去時大頭還在睡覺。
半掩的門後邊一個小肚皮淺淺起伏，時不時砸吧砸吧嘴巴。
面孔和夜色融為一體。
這一晚上楚茈都心不在焉。
她腦子盤算著大頭的身世、還沒開張的情報局、開春後會來的王爺、虎子說的那話又是什麼意思，還有這楚埭頭真離了楚里正又會是什麼樣子......
她邊想著手中還在收拾著今兒楚叔那拿的豬下水。
將豬下水滷完，去看了眼毛豆腐，又去向福姨買了只雞和鴨，這才安心的做晚飯，叫醒熟睡的大頭來吃飯。
除夕這天天才只是矇矇亮，楚茈已經起身將雞的脖頸拔毛，將它的脖子反拿讓其可以夾到翅膀中，單手拿住，右手用到將其割喉，等它的血都流到碗中之後才將其扔到一邊，待其走完最後的雞生，舀出熱水燙，將毛都拔乾淨了去。
隨後又按照這個方法將鴨也收拾乾淨。
兩個一起放入到了水的灶裡，時不時給它們翻個身。
這事，楚茈剛來時是不敢做的。
甚至在抓雞的翅膀時被它突然拉到自已腳上的糞便噁心了好一會之後才硬著頭皮下手，結果沒用勁，那雞的血只流了半碗還能在院子裡溜達，還是福姨聽見雞悲慘的叫聲過來看才發現，給它補了一刀。
只是這不敢幹的事情，若是不幹就沒人幹了，總不能指望走路都還會摔跤的大頭吧。
於是她學著福姨的樣子將雞鴨焯熟後，拿了香燭和米酒去拜拜，接著又去楚小妹爹孃的墳頭去祭拜。
今年也不例外，她去到楚小妹爹孃的墳頭時，跟他們說了好長一陣時間的話。
“爹，娘，楚小妹。這又是一年除夕了，過了年大頭就要八歲了，夫子說大頭爭氣，可以去試試鄉試了。你們也沒想到吧，咱們楚埭頭還能出個讀書人呢。就是他還總是揹著我偷偷去上山砍柴換錢，你們幫我告訴他別再花時間去做這個了，會長不高的。”
“還是叫他用心讀書，若是能出個舉人，那真是咱祖墳冒青煙了，咱都姓楚，說不定真是一個祖宗呢，你們去找找祖宗，讓他多關照關照大頭。”
“爹，娘，楚小妹，你們在上頭能看見我們嗎？大頭究竟是不是你們親生的啊。晚上託夢告訴我一聲吧，我不會怕了。現在我的日子過得那叫一個心驚膽戰啊，楚茈我在這給你們磕三個頭。”
“你們保佑大頭的時候也順帶保佑一下玉花，她也是個可憐的孩子，爹不疼娘不愛的。”
話畢，她將壺中的酒倒在墳前。
墳包旁傳來了蹄子踏草的聲音，但楚茈只顧著接著將他們墳周邊的野草都拔了去。
兩隻蝴蝶就落在楚茈剛收拾完的墳上。
翅膀撲稜撲稜扇著，楚茈盯著它們分別在兩個墳包上。
一個大墳包旁邊挨著一個小墳包。
小墳包裡頭是一個包子。
是楚小妹生前最想吃的包子。
“回去吧，我知曉你們知道了。如果你們能飛去更遠的地方，幫我帶句話給殷昇，說我在這一切都好。”
說到後面楚茈的聲音已經要崩潰，她伏在墳包上大哭了好一會，那兩隻蝴蝶從墳包上飛到楚茈在的這邊來。
見著日頭有些陰沉了她才抹去眼淚，將雞鴨端回去籃中，拍了拍身上的土。
深吸了好幾口氣，她才回了村。
不少人都從村外回來，其中銀秀嬸剛好和楚茈撞了個面，看到她紅彤彤的眼睛便是知道她肯定又是在墳上哭了。
她摸了摸她的頭，“茈妹子，待會來嬸家拿豆腐嗷。”
笑出個鼻涕泡的楚茈應聲：“誒，好嘞。謝謝嬸！”
而後又問楚茈：“茈妹子，你可知楚里正家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