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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2章 齊策江黃反 楚謀陳蔡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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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657年,自新春伊始,至六月盛夏,中原大地滴雨未降,諸侯各自通渠解旱,竟少有紛爭,亦因此未致旱情成災。

亂世當道,何來真正和平?諸侯間明爭雖停,然則暗鬥不止,暨去歲齊遣使者謀反江黃,致楚軍伐鄭失利,更累及社稷安危,楚王熊惲夜不能寐。好在雙方只是互表心意,並未簽訂文書達成盟約,事故還有迴旋餘地,楚王熊惲遂亦遣使往而遊說江黃,立意爭取兩邦回心轉意,著其親楚遠齊。

何人為使?卻是難辦。楚王熊惲思前想後,以為申公斗班當是不二人選,因事及邦交,歸行人府執事,乃詔大夫屈完問詢意見。

不多時,大夫屈完覲見,行罷君臣之禮,楚王熊惲當面問道“齊人謀亂鄂東,寡人寢食難安,我欲遣使與爭江黃,卿意何人可為?”

大夫屈完措言反問道“此等緊要之事,想必君上已有人選,可否告示臣下,以為君上酌量!”

楚王熊惲笑而直言不諱道“寡人反覆衡量,以為申鬥班堪當此任!”

大夫屈完承言回道“申公斗班是為楚之忠良,常年駐守江漢之地,對之鄂東事務瞭如指掌,出使江黃確係最佳人選,但臣卻有少許顧慮,不知當言否?”

楚王熊惲坦然允道“卿有何慮?不妨直言!”

大夫屈完見言回道“申公斗班文武全才,勿用臣下多言,兼其性情耿直,因是軍務上頗見才具!然此往江黃謀事,需得藏匿鋒芒,柔而佯弱示人,增進楚與江黃之情感共識,倚此更好達成使命,申公脾性恐為弊端,君當以言誡之!”

聞言,楚王熊惲首肯道“謂卿所言,寡人亦曾有過顧慮,然則回首而論,邦交如戰場,申公久經沙場,當是深諳兵法,能而示之不能之理,當是不言而明,著其出使江黃尤為合適,勿需寡人綴言也!”

大夫屈完不語,躬身禮拜,楚王熊惲進而揮手遣其退下,旋即刻下書簡,連同符文使節,著人攜往申地,詔命申公斗班為使出訪江黃,以求說的二邦脫齊歸楚。

接獲詔書,申公斗班當即起行使往江黃,探得江黃二候共聚陽轂,省卻費事一一拜訪之,更探知齊宋二公亦行居於陽轂,其合謀之意不言而喻,申公斗班由是不敢片刻耽擱,領得一眾使從疾速奔赴陽轂。

晝夜間,一行人等飛奔百里趕抵陽轂,禮呈行人府後不待傳召,申公斗班旋即攜書持節,獨騎前往府衙大堂外報號請見。

俗話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者終歸是會來,就江黃會盟齊宋反楚而言,其意向業已達成一致,只待行典踐盟以告天下矣,今楚人遣使而來,少聞其言亦無妨,更藉機羞辱楚人一番,何樂而不為?

不過多時,侍者奉命請得申公斗班行入大堂與會江黃二候,行過謁見之禮,江候贏豫峻顏開口直語道“非喪非喜,楚使今來有何見教?”

申公斗班溫言回道“班奉命職事申地,不敢有負上意,始自日夜忙於政務,而少有閒暇行遊諸侯,久聞江黃二候賢名,今得知二候共聚陽轂,由是特來拜會!”

黃候贏沛旋即冷接言道“吾等不敢,申公地位何等尊貴?我等高攀不起,申公勿怪我等未往請見,已是格外開恩矣!”

申公斗班亦即斂顏而視,觀其面現洋洋得意之色,話語中更添冷潮熱諷之意,猜知江黃盟齊已成定案,說其附楚更無迴旋餘地,今是召見無非是想欺楚而已,使命已然無望達成,若再有失楚室邦威國體,則無顏回見楚王及上下臣民也!念及此間,申公斗班隨即換上楚人特有傲嬌姿態,強勢回道“禮楚者,楚自當禮之,欺楚者,楚勢必欺之!今來陽轂,亦只為問眾一言,可有反楚之心耶?”

江候贏豫冷笑道“可笑,從未順楚,何談反楚?適者生存,不過各取所需耳!”

申公斗班厲言詰道“楚護江黃數百年,方得社稷存續至今,汝等不知感恩,反而恩將仇報,可知失賢寡德之輩,人人得而誅之,江黃不亡,天理不容!”

黃候贏沛聞言怒道“我等恩將仇報?若無楚室步步蠶食,我等何至於淪落至今時羸弱不堪,於列強環伺下夾縫求生,左右逢源只為苟延殘喘,是為我等所想?”

江候贏豫亦即不忿道“敢說楚王從未覬覦江黃之民丁土地?還敢大言不慚謂對我等有恩,試問恩從何來?”

申公斗班不意爭辯道“汝等此說,我亦不反駁,大爭之世,人皆心起制霸之念,弱肉強食本屬世之常態,齊宋之流不亦貪圖兩黃之地乎?”

此話一出,眾皆沉默,過之少傾,但見二人自後堂轉出,乃是齊宋二君,稍事閒敘見禮後,齊公姜小白轉身謂對申公斗班言道“寡人始終秉持尊王攘夷之意,往救諸侯於水火,乃是以德服人!從未如楚般恃強凌弱,以武力征服諸侯,似此何能長久?”

申公斗班譏笑道“邢衛之殤猶在眼前,敢說從未恃強凌弱?汝等今納江黃為附庸,與我又有何不同?”

齊公姜小白輕笑道“寡人尊江黃為候,江黃敬寡人為伯,候伯友善比肩同歸,而楚弱江黃為臣,江黃事楚為君,君臣殊途立分貴賤,江黃何得存祠於世乎?”

宋公御說亦附議道“楚人無道,天下釁之,江黃畏強,被迫事楚,久則必為楚人所並,今日背楚當屬意料之中,申公不必太過介懷,及後與我中原諸侯從善如流,必可飛黃騰達,一償胸中抱負!”

觀之二人一唱一和,申公斗班忍不住聲聲大笑,冷言道“飛黃騰達?寄望於他人手,意使自身強盛,天大笑話也!也罷,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但願他日莫要後悔今日之抉擇,就此告辭!”言訖,拱手而退。

四君相視而笑,謂此不過一段插曲,無傷大局,四人旋即轉入後堂慶賀。

至此,江黃棄楚歸齊,已成事實,鄂東屏障盡失,楚王熊惲大怒,亟欲舉兵征討江黃,然獲大夫屈完犯顏上書諫阻,其文曰“今天降大旱,君當全力治災,以保秋收無虞,籍此充盈國庫,期求強盛不敗!江黃之地乃我囊中之物,不急於一時,且東周諸侯目光齊聚於我,使我難有作為!諸侯會盟皆為利往,一紙合約難得長久,今宜靜觀其變,待得轉機即可揮師北上,所向無敵直取洛邑,則見制霸有時也!”

閱罷奏書,楚王熊惲旋即醒悟,當即收回成命,著全邑軍民傾力治災,誓保今歲糧稻大獲豐收。

旱及全國,各諸侯亦都自顧忙於治災,本以為今歲將無戰火瀰漫,而至夏初四月,卻又蹦出一段小插曲,因之江黃叛楚,舒城兵力空虛,徐室趁機攻取舒城。

自入春秋,諸侯競相崛起,徐君贏衡領得孱弱徐室於列強環伺之下苦苦支撐,前者為魯所敗,徐人大氣都不敢向北喘,而南邊又見楚室步步相逼,先後將其舒城、彭城等地佔為己有,頹勢之上雪上加霜,而今江黃叛楚,迫使楚軍全線後撤,舒城僅剩得三千楚兵駐守,若可趁機取回彭舒兩地,便可稍增徐室氣勢,得有片刻喘息之機,徐君贏衡因是親領一萬大軍,揮師南下直取彭舒,大夫贏萳輔之為副將。

行軍路上,得有閒暇,徐君贏衡乃與大夫贏萳計議如何功取彭舒,白鬃寶駒寬闊馬背上,徐君贏衡提韁先言闡述情勢道“彭舒兩城相距離不過五十里,刻日間即可來回馳援,彭城駐兵五千餘,舒城稍弱,駐軍約三千,攻其一城,另一城必將馳援,分兵同下兩城,猶顯兵力不足,大夫可有良策,以助寡人攻取二城?”

大夫贏萳一聲嘆息,回曰“臣本不意出兵,君若依臣言,著即退兵還朝,更向南疆楚室示好!”

徐君贏衡旋即回首不悅道“楚人無故欺我,佔我城池,奪我子民,寡人反過來還需向其稱臣示好,世上何來此等道理?”

大夫贏萳又是一聲嘆息,聲色和誠道“徐室羸弱不堪,實是不敢再生戰端,我與西周王室早已斷了往來,中原諸侯與我又引恨生仇,徐室社稷已然是命懸一線,今又出兵掠取彭舒,將之仇恨引向南疆楚室,彼時徐室真就孤家寡人任人宰割矣!今若棄絕彭舒,只當是予楚一份賄孝大禮,主動與之示好成盟,濟得楚室庇護,徐室方有轉圜之機!”

聞得此言,徐君贏衡當即直面斥道“大丈夫生居天地間,當自立自強,古往今來,未曾聽聞有靠人蔭護而成事者,彭舒二城寡人勢必取回,今師出至此,想我退兵卻是萬萬不能,汝若不願前往,自回即可!”

大夫贏萳只得再聲嘆息,拱手上言道“君上決意出戰,為臣者豈有怯戰自回之理!然臣以為,以我手中一萬兵力,盡取彭舒不切實際,唯有擇弱取之或可成事!”

徐君贏衡應道“確是實情,可取一城也好,大夫有何謀劃?”

大夫贏萳正身回道“我意兵分兩路,臣領一部兩千人馬,打出君上旗號突襲彭城,繼而利用夜間及塵煙多布疑兵,造成徐軍主力入侵彭城之像,一者可阻彭城馳援舒城,二者引誘舒城守軍來援,待到那時,君上只需一呼而起,即可輕鬆拿下舒城!”

聞罷其言,徐君贏衡旋即大喜道“甚好,即依此計行事!”言訖,當即撥兩千兵馬交予大夫贏萳,與其就地兵分兩路,各自取道,奔赴彭舒二城。

先說大夫贏萳,引軍行至彭郊野,當即下令落營,營區大小按十倍兵力佈置,日間鼓角齊鳴,激起漫天塵煙遮視線,造成萬人軍訓之像,夜間多然火把,擬成萬軍屯營之像,令敵不知虛實,一切佈置妥當,即又一封戰書下至彭城,約其城下決戰。

而看到這浩大徐軍大營,彭城守軍心知可能有詐,卻也不敢輕易出城應戰,由是如此對峙三日後,大夫贏萳獨騎行至城前,敬告城上道“戰書已下,明日午後,汝等再不出城應戰,我將揮師取城,城破之日,滿城屠盡!”言訖而回。

這下城中守軍座侍不住矣,盡知兵者詭道也,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眾將商議過後,為了保險起見,遂著快馬赴舒請援。

彭舒二城,互為犄角,存亡與共,獲悉彭城告急,舒城守將不敢耽擱,當即領得兩千精兵,出而馳援彭城,留得一千老弱看守舒城。

殊不知,舒城之境況,皆在大夫贏萳掌控之中,未過多時,探馬回報,大夫贏萳隨之下令,著本部將士棄營而走,直奔舒城而去。

而此時,徐君贏衡業已觀得舒城兵馬開出,城中幾無防備,由是當機立斷,一聲令下,戰鼓驟鳴,八千徐軍如天降神兵般,輕而易舉攻下舒城。不過半日,又見大夫贏萳引軍而至,隨即迎入城中。

而彭城守將見得舒城援軍趕至,當即領兵而出,與其合二為一攻破大夫贏萳所留營壘,進入營區卻不見徐軍一兵一卒,及至此方知中其調虎離山之計,舒城守將亟回師復奪舒城,卻被彭城守將勸住,因其知曉,後無援兵之境況下,想要破取舒城,還要保得彭城不失,真可謂是登天還難,由是二將合議,先向楚廷傳遞戰報,進而匯兵同守彭城,以備徐軍來襲,繼而靜待王命詔示。

取得舒城後,徐君贏衡亦因手中兵力有限,遂謹遵大夫贏萳之言,放棄攻取彭城之念,乃於舒城大擺慶功宴犒勞三軍,殊不知此舉卻將猛虎於沉睡中驚醒。

前失江黃,後失舒城,楚王熊惲勃然大怒,當即鳴鼓升朝詔會群臣。時過三刻,群臣聚畢,楚王熊惲怒而謂對群臣道“連失鄂東要地,是為寡人執政以來最大敗筆,實乃奇恥大辱,此口惡氣不出,寡人難再領事為君,卿等有何高見?”

令尹斗子文出而上奏道“楚室立國八百年,其間紛爭不斷,急於今日之時多矣,成敗得失是為常例,大可不必太過憂心,今日失卻鄂東之地,我再設法謀得即是,若不然與之再爭八百年,亦非不可!”

聞其此言,楚王熊惲怒氣消歇不少,喟然嘆道“濟得令尹開導,寡人瞭然釋懷,今為成周諸侯所制,我等當有應對之策,不知令尹可有良謀以授?”

今尹斗子文躬身拜道“不敢言授,臣確有一法,算不得良謀,卻可遏制齊宋南拓之勢!”

楚王熊惲轉而悅言大喜道“快請道來!”

令尹斗子文應言回道“江黃膽敢反楚,是為伐鄭失利故,江漢諸侯之中,意志搖擺不定者,更不在少數,因是伐鄭勢在必行,此一役務必大勝鄭軍,使其再無翻身可能,籍此誡告江漢諸侯,令其不敢起意反楚!然有齊宋謀劃在後,並鄭入楚不大可能,卻可將之天下目光,吸引至鄭周兩地,我則悄然轉向東線,締謀亂其陳蔡,以懲齊宋謀反江黃之罪,有道是,來而不往非禮也!”

楚王熊惲拍案而起,揚聲振奮道“甚好,寡人洗恥之路,亟從鄭始,即日揮師北上,一舉犁定鄭室!”

令尹斗子文當即發聲攔道“不可!”

楚王熊惲懵然,面顯不悅道“為何?”

令尹斗子文為其釋道“方今天下大旱,還當以治災保收為重,欲平天下,內先不能亂!”

楚王熊惲幡然醒悟,柔言問道“令尹以為何時舉兵為好?”

令尹斗子文誠言回道“秋後冬初為好,屆時糧草入庫,後勤得有保障,可令眾將士無後顧之憂,殺敵之時勇往直前!”

楚王熊惲欣然“子文助我,何愁天下不定?願我等君臣同心,踐行令尹良謀,冀望北上制霸中原!”言訖,即告退朝。

自後數月,楚室臣命潛心治災,謂對鄂東之事不問不問,以為楚室畏懼齊宋之勢而忍氣吞聲,遂對楚室警戒之心逐漸鬆懈下來。

至冬初十月,楚王熊惲不聲不響,集聚六萬大軍,交由申公斗班統領,使之大夫鬥章輔之為副將,命其一路向北進發,奔赴鄭都新鄭而去。

烈日炎炎,旌旗獵獵,秋後泥土極其鬆軟,六萬楚軍漫步踏過,激起滿天塵煙,藤甲爍爍閃耀寒光,鐵蹄塔塔慟動大地,鼓角齊鳴聲聲不息,卒武呼號響徹雲霄,眾皆緊握兵刃,步伐整齊有力,目光中透露出必勝信念,行伍綿延,一眼難見盡頭。

窺睹楚軍浩大行軍聲勢,早有探馬獲情報奏新鄭,連年遇楚侵襲,鄭公姬踕已似驚弓之鳥,得獲戰報即向齊宋列強請援。

接獲求援信簡,齊公姜小白亦自苦惱不已,連番遇挫不期楚室仍不消停,今又列舉六萬大軍伐來,想到常規手段予其已然無用,唯有與其一戰,方可消弭禍患。然則聯軍一入鄭地,楚即見勢退兵,還入楚境,令之聯軍千里馳援而撲空,到頭來只得引恨調頭,班師回朝。說是勝,卻未與楚軍謀面,說是敗,卻又解得盟邦困難,往復如是,令人不勝其煩,怨忿不已。

這日,齊公姜小白情趣低迷,乃攜小妾蔡姬遊園以解煩悶,後因蔡姬之請泛舟湖上,蕩至湖心恬適寧靜處,腦中遂又想起楚室伐鄭一事,雙眼呆眼望湖水,不多時便陷入到沉思之中,竟將周遭人事全都忽略。

反觀小妾蔡姬,韶華青春正是好動之時,哪受得這暮氣沉沉,眼見得齊公姜小白髮怔自省,因己位卑又不敢上前打擾,遂自顧挑水嬉戲,竟將小舟弄得左右晃盪。

受此刺激,齊公姜小白回國神來,抬手輕拍前額,柔言謂對蔡姬道”愛妾莫鬧,寡人眼昏頭暈,汝妾稍事安靜些,待得上岸後,寡人再與愛妾嬉鬧!”

聞得此語,小妾蔡姬不由得噗嗤一笑,隨之言道“齊處東海之濱,候君堂堂大丈夫,居然不習水性,說出去可是天大笑話!”言訖,更是發出一陣銀鈴般笑聲,自顧弄漿戲水,時不時將之湖水濺至齊君身上。

齊公姜小白旋即昂首慍怒道“放肆!”

聞其喝斥,小妾蔡姬亦自生起悶氣,由是跺腳一聲嬌哼,進而側首別過其面,對其誡言充耳不聞,自顧奮力搖漿拍打湖水,以此傾洩心中不快,卻在有意無意中,使的小舟搖晃更加厲害。

齊公姜小白本就因事鬱悶,現又加之小妾蔡姬當面無理取鬧,由是氣不打一處來,震怒之下奮而起身,側首惡視蔡姬一眼,隨即油然不顧跳入湖中,岸邊護衛急而下水將之救起,旋聞其言曰“送回蔡室,還修婦德!”眾甲士得令又將蔡姬引回岸邊,嶙起別駕安排護送回蔡。

回至宮中,換過衣衫後,齊公姜小白即詔眾臣行朝議事,待之眾臣聚畢,遂謂文武百官言道“楚軍復侵,鄭室告急,眾卿有何高見?”

左相鮑叔牙當先進言道“中原諸侯為蠻夷所欺,齊室責無旁貸,當速派大軍增援!”

齊公姜小白惱道“援則可也,只是我進其退,我退其進,週而復始,不勝其煩,我欲追入楚境與其一戰,可得勝否?”

右相管夷吾憲言諫道“楚室地廣,更兼地險,加之楚人不通教化蠻橫無比,深入楚境作戰是為大忌,還望君上慎重行之此略!”

齊公姜小白心有不甘道“難道就無法遏制楚室,任其隨意北上中原肆掠!”言訖,轉頭望向右相管夷吾。

右相管夷吾會意上言道“臣以左相之言不虛,入楚作戰兇險無比,然亦非無法遏制楚入中原!”

齊公姜小白心慰道“相邦有何良謀?”

右相管夷見問回道“籍如鮑相所言,我等無能入楚尋戰,然江漢之地乃我大周疆域,聯軍過處暢通無阻,其若不捨與我強爭,則正合我意,其若無奈捨棄,我可以江漢之地作為前哨壁壘,使其不敢再北窺中原!”

聞得此言,齊公姜小白大喜道“此計甚妙,也讓他楚室君臣取捨兩難一回,此役可謂與楚全面相抗,還需立於不敗之地,不知軍需多少?”

右相管夷吾繼言回道“既是楚周之爭,聯軍諸侯自是多多益善,以齊今日之勢,君上振臂一呼從者必眾,可使大行隰朋出使列邦,呈請開春會盟伐楚!”

齊公姜小白麵漏難色道“如此一來,鄭室則需抵擋楚軍三月有餘,恐其不能承受重矣!”

右相管夷吾隨即獻言道“無妨!聯軍未成之前,君上可會合宋公,資軍兩萬助鄭御楚,而見得齊宋兩軍應援在後,料得楚軍不敢妄動,我則只需靜候會盟之期可也!”

煩憂盡解,齊公姜小白撫掌大喜道“相邦真乃寡人肱骨之臣也,眾卿即依此策行事!”言訖,即受大行隰朋符文使節,著其出使列邦。

朝散之後,齊室君臣隨即分做兩班,一班連宋出兵援救鄭室,一班協同大行隰朋盟交諸侯,舉國上下忙得熱火朝天,殊不知又一場邦交之爭行將上演。

目光轉至鄭室,謂之楚軍聲勢浩大,而見鄭軍不堪一擊,楚軍過處猶如秋風掃落葉一般,盡皆退縮新鄭拱衛都城,好在齊宋兩軍及時來援,方才遏制住楚軍北上闊張步伐,卻見兩軍落營東郊,並無擊楚退敵之意,鄭公姬踕心急如焚,乃尋眾臣商議道“鄭弱楚強,無力相抗,連續數年遇楚侵伐,以致田地荒蕪,民生凋敝,鄭室國力日漸衰弱,惶然不見桓武之盛世,我欲求成請盟於楚,濟得數年太平之期,以資鄭室緩和恢復國力,眾卿以為可否?”

大夫孔詹極力諫阻道“君上何其不明也!時值大爭之世,鄭處四戰之地,何來太平可言?今若附楚,必為中原諸侯詰罪征伐,可謂得不償失也!再者而言,中原諸侯亦未棄我於不顧,今有齊宋兩軍在側護衛,諒得楚軍亦將耐我不何,君上寬心可也!”

鄭公姬踕惆悵道“然此亦非長久之計,即如卿言,無得休養生息之機,鄭室籍將愈戰愈弱,終了到頭,不為楚室所滅,即為諸侯所吞,此寡人所不願見也!”

大夫孔詹旋即慰道”君上莫要太過悲觀也,昔日桓武二公亦自四方是維中崛起,我今何又不能乎?今有齊宋領銜,暨中原諸侯全力助我,卻楚易事耳!如若我等棄德不顧,自作主張和楚叛周,莫過於自尋死路也!”

鄭公姬踕垂首嘆道“也罷,便從卿言!”言訖,即告退朝,其落寞身影嵌入眾人眼簾。

話轉楚地,楚王熊惲亦自與眾商討下一步方略,滿堂鬨笑之聲中,聞上有言道“今伐鄭已取得初步成效,及後該當如何,還望眾卿暢所欲言!”

令尹斗子文旋即上言道“眼下,齊宋兩軍業已入駐鄭地,天下目光亦為楚鄭之爭所吸引,盡在預料之中,繼著可分為兩步走,首先我將遣使出訪江漢諸侯,軟硬兼施以安眾心,而後我再轉向東線,反間陳蔡反齊!”

聞言,楚王熊惲笑而回道“以寡人來看,可以同步施行,著大夫屈完為使,遊說江漢諸侯,威逼利誘皆可,使之順服楚室,不得有反叛之心!”

大夫屈完見言出而應言道“微臣領命!”

楚王熊惲續言道“說回陳蔡,聽聞蔡氏之女蔡姬頑劣擾君,為之齊室退還蔡室,寡人頗為驚奇此女,且我歲齡正當年,為保後世殷福,亟需納妾充盈後宮,意想使陳做媒,說請蔡室嫁女入楚,眾卿以為可否?”

令尹斗子文喜而大笑道“此舉甚秒,陽謀陳蔡,君上大智慧也,令之中原諸侯有話難言,既可拉攏陳蔡,又可為君上謀得良緣,一舉兩得,甚好,甚好!”

申公斗班心有疑慮道“其若不允,則當如何?”

令尹斗子文轉首謂其言道“申公手中北征大軍,可不只是案上擺設,只需往北推進十里,諒其不敢不允!”

楚王熊惲隨言問道“誰人願為寡人入得陳蔡一遭!”

令尹斗子文應言自請道“為君上謀覓良緣,非臣親往不可!”

楚王熊惲亦即悅道“如得令尹出使,大事可期也!”

令尹斗子文躬身承命,朝後各往行事,自不必說。

此處單道令尹斗子文,受命北上陳蔡,為君說娉蔡氏之女,首站來到陳地,陳公陳杵臼聽聞楚室令尹來訪,因謂楚勢不敢怠慢隨即依禮召見。

廟堂之上,令尹斗子文持節覲見,以禮逢面,謂上和顏悅色道“陳公安好,外臣拜上,此來叨擾,謹恕擾君清修之罪!!”

陳公陳杵臼秉禮回道“無妨,令尹此來有何見教?”

令尹斗子文大笑道“何敢言教?此來實為有事想求!”

陳公陳杵臼怯笑道“令尹莫要欺我,楚室強陳,何事不能自為,還需孱陳襄助?”

令尹斗子文柔語上言道“同為天下諸侯,不過各盡其事,何來強弱之分?今日之事唯陳公可助我也!”

陳公陳杵臼陪笑道“既如此,寡人有幸一聞!”

令尹斗子文拱手致謝,繼而詳盡道來“適聞齊君不喜蔡姬頑劣惱人,將其遣返回蔡,吾主熊惲頗為好奇,且正值青壯之時,意將此女納入楚室為妾,敢請陳公為我入蔡做媒,不知願否?”

陳公陳杵臼面色突變,唇啞白道“令尹見諒,非是寡人不願,只是齊君遣返蔡姬,不過一時興起而已,並未與之解除婚約,我若入蔡聘婚,有違禮也!”

令人斗子文亦即斂顏不悅道“他齊君拋棄之人,我則有心呵護,有何失禮耶?”

陳公陳杵臼襤笑無奈道“然其婚約未解,終歸是不合時宜!”

見其假言搪塞,也是意料之中,令尹斗子文當即慍色道“婚約?陳公謬論!在我楚人眼中,其將蔡姬無故驅逐還蔡之時,已然譭棄婚約,我等入蔡婚聘有何不可?再者言道,堂堂妙齡少女,而因婚約所累,或將守寡終生,豈不暴殄天物!”

聞其言之決絕,陳公陳杵臼只得轉圜而言他道“既然如此,楚候遣使自去可也,何故定要假手於我耶?”

令尹斗子文隨言回道“若得陳公代往,更顯楚室和親誠意!”

陳公陳杵臼不意反問道“楚候意定此門親事,親身前往不是更見誠意乎?”

見言,令尹斗子文假意嘆道“吾君尋陳聘婚,是將陳公視為親朋,不期陳公竟是百般推諉,兄友情分今日就此斷了,他日楚軍北上之時,陳公好自為之!”

陳弱楚強,毗鄰而居,與之生恨,有害無利,為保社稷得以存續,陳公陳杵臼只得軟言答道“也罷,我便應請行蔡聘婚,成與不成,但看天意!”

令尹斗子文和顏悅色,拱手敬道“甚好,甚好!但得陳公訪蔡行聘,事必成也!”

陳公陳杵臼身心俱疲,不意與之續言攀談,使人帶往驛館休歇,旋即宣告退朝。

數日後,陳公陳杵臼起駕訪蔡,令尹斗子文領眾隨之同行。初冬晨間,車隊緩緩開出宛丘北門,宛丘古城矗立於原野上,城牆業已斑駁破敗,直似歲月痕跡。迎面冷風吹過,發出陣陣淒涼呼嘯聲。

新蔡廟堂之上,陳公陳杵臼表明來意,蔡候姬肸面若冰霜不置可否,先將楚人使者讓入驛館休歇,而召陳公陳杵臼於後宮商洽。

會於書房,不及敘禮寒暄,蔡候姬肸抱怨道“陳公害我,寡人亟將有難也!”

陳公陳杵臼不解問道“此話何解?”

蔡候姬肸滿面憂色道“小妹方才歸來,有幸脫離強齊管控,寡人甚為欣慰,雖為齊棄,然則婚約未解,今又將之送入蠻楚虎口,一者,兄妹同心,血脈至親,寡人實是不捨,二者,有辱門風,齊人必怨,必將兵戎相向!”

陳公陳杵臼見言嘆道“寡人又何嘗不知,只恨我等勢單力薄,與爭不過,只得逢迎,好在嫁女是為喜事,但願蔡姬於楚可得安好!”

蔡候姬肸面漏苦色道“話雖如此,然則齊蔡確是婚約未解,我今冒然違禮將女再嫁,他日齊君與我要人,我當如何是好?”

陳公陳杵臼無奈慰道“當真如此,便就坦言相告,非我不尊,乃受楚迫也!若可促使齊楚相爭,我等即可抽身事外,坐山觀虎鬥,亦不失為好事,且望好處想罷!”

聞得此言,蔡候姬肸心中稍安,乃驚懼聲顫道“我等弱邦,難受風雨,祈盼盡如人願,迄今更無良策,便就陳公之言耳!”

陳公陳杵臼聞言心慰,低語再加勸導一番,蔡候姬肸與之寒暄刻餘,此事便就定矣!

來日,召楚使入堂,蔡候姬肸當眾宣告道“濟得楚室看重,欲與蔡室締結姻親,寡人不勝榮幸,便將蔡姬轉嫁楚室,願得楚蔡睦好,世代相傳!”

令尹斗子文欣然拱手讓禮道“蔡候明禮識勢,世人所不能及,致使天下諸侯汗顏!楚蔡和親交好,於國於民皆乃利好善事,定將攜手同行,共創不世功業!”

蔡候姬肸痴笑陪語道“功業不敢奢望,但求楚蔡相安無事便好!”

令尹斗子文拱手再行作揖,禮辭道“行之善舉,蔡候必得善報!籍今使命達成,外臣這便還告吾主,依禮蔡聘娶蔡姬!”

蔡候姬肸輕言回道“既然如此,寡人便不留楚使做客蔡室,還請於楚王面前多多美言!”

聞言,令尹斗子文領眾隨即退下,蔡候姬肸於後瞠目相送,心中惴惴不安,一舉挑起兩強爭端,禍福難知。

時隔半月,楚王熊惲乃使令尹斗子文大張旗鼓,行蔡迎娶蔡女蔡姬,更著檄文傳報天下各郡,一時間,使得九州四海,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因之魯臨陳蔡,亦為最早獲知音迅,於天下而言,楚室納妾於蔡,不過茶餘飯後之談資,而於魯室而言,陳蔡盟楚,是為一大禍患,魯公姬申嗅察到危機,當即詔請大夫姬友會面商議。

君臣逢面,大夫姬友禮拜上言道“請君安好,今急詔臣下來見,不知所謂何事?”

魯公姬申誠請免禮,接言道“楚蔡聯姻,不知大夫如何看待?”

大夫姬友禮畢起身,急言回道“依臣所見,楚與中原局勢緊張,競至劍拔弩張地步,今次與蔡聯姻,想必蔡室受迫而為!然不論何種原由,楚蔡合盟於魯終是不利,我需設法破除此樁婚姻!”

聞言,魯公姬申頷首續言道”寡人意同大夫之言,若不寡人出兵伐蔡,迫其毀悔棄婚約,大夫以為可否?”

大夫姬友笑而不答,回問道“師出需由,君上將以何名伐蔡?”

魯公姬申鄭重其事回道“齊蔡婚約未解,轉嫁蔡姬入楚,而使一女事二夫,於禮不合,不知可為名乎?”

大夫姬友從容“此乃他人家事,勿需我等插手!”

魯公姬申急問道“依大夫之意,便就放任不管?

大夫姬友搖首回道“非也,我不管,自有人管!”

魯公姬申不解問道“何意?”

大夫姬友引言回道“婚約未解,妻妾另嫁他人,於齊君而言,是為奇恥大辱,伐蔡悔婚,非需我等出手!”

魯公姬申心下稍慰,續問道“大夫意欲何為?”

大夫姬友拱手呈言道“臣請為使,入齊陳說實情,伐蔡!”

魯公姬申喜而應道“甚好,有勞大夫!”言訖,向其授予符文使節。

大夫姬友領命而,不日出使訪齊。

冬,十二月,大寒時節,雨雪紛飛,輾轉數日,大夫姬友一行使抵齊都,雪後臨淄,銀裝素裹,寒風呼嘯著穿過街道,帶起雪花漫天飛舞,更顯得古城肅穆莊嚴。

先至行人府報備,不及卸裝,即為齊公姜小白獲訊召見,大夫姬友驚鄂之際,整裝隨從侍者入宮覲君,足見齊廷諜報網之厲害。

廟堂之上,施以君臣大禮,大夫姬友城言上奏道“幸得詔見,齊君安好,寒天叨擾,外臣惶恐!”

齊公姜小白暢然笑道“國事為重,不分時節,魯使此來有何見教?”

見其直言相問,大夫姬友亦即坦言相告道“是為陳蔡故!”

齊公姜小白不解道“敢請詳盡道來!”

大夫姬友面漏難色道“失關齊君顏面,可否屏退左右?”

齊公姜小白不拘笑道道“無妨,上皆乃寡人肱骨之臣,魯使有話直說,可也!”

大夫姬友禮而拜道“謹庶外臣無禮矣!前者,齊君遣送蔡姬還故,可曾解除婚約?”

齊公姜小白疑而回道“妾室頑劣,寡人責其還蔡重習婦德,不曾解除婚約!”

大夫姬友拱手諫道“既如此,外臣斗膽,敢請齊君出兵伐懲陳蔡!”

齊公姜小白惑而問道“因何?”

大夫姬友條陳上述道“適才聽聞,齊君未與蔡姬解除婚約,然臣獲悉,楚室賄取陳人做媒,迎娶齊妾蔡姬入楚,不知齊君是否知曉?”

齊公姜小白斂顏回道“略有耳聞!”

大夫姬友續言道“婚約未解,陳蔡合謀竟將蔡姬轉嫁楚室,實是無禮至甚,於君大不敬,若不加以懲戒,何以還世禮法綱常!”

齊公姜小白執君為政數十載,諸侯邦交締約皆為利往,豈能不識其借刀殺人之謀,因是淡然回道“目下楚侵鄭室,諸侯岌岌可危,楚與中原之戰,一觸即發,實不宜此時內生爭端,寡人亦無暇兒女情長,切莫因一賤妾,而亂了陣腳!”

大夫姬友拱手敬道“齊君高義,外臣不如,然則內患不除,齊君可否安心攘外?”

齊公姜小白猝然問道“此話何意?”

大夫姬友執言回道“且不論禮議,單隻說陳蔡與楚媾和,待至伐楚之際,其能盡全力乎?外臣以為,其不在從中作梗,已是萬幸!”

齊公姜小白應承道“倒是此理!”

大夫姬友續言道“再者,禮道不正,內窺逆徒,諸侯亦將難與齊君共進退,可見伐楚必敗也!”

齊公姜小白反問道“如是說來,征伐陳蔡,勢在必行耶?”

大夫姬友並未正面復言,進而拱手相讓道“外臣業已盡言,但憑齊君定奪!”

齊公姜小白側首沉思,權衡再三,半晌過後,好容易定下心來,謂其言道“即如卿言,寡人立意,先平陳蔡,後定楚患,不知魯室是否願與寡人一道?”

取捨之道,有舍方有得,攏魯入戰,大夫姬友早已料見,由是當即應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魯室自當與君一道!”

齊公姜小白亦即大喜道“願我等攜手,再現太平盛世!”

大夫姬友拱手敬拜,及後應邀做客齊室,與之齊君把盞共賞雪景,更謀定來春聯軍起事,一舉謀定東南,天下復見大戰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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