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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本懷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故意說給自己聽的，但關先生還陷入回憶中無法自拔：“我自小長在長姐身邊，長姐山月悉心教導，將我作為下一任家主培養，又親手將這關家的基業送到了我的手上。可惜她日夜操勞，三十歲出頭的年紀就過了身。長姐一介女流，不光將關家抬到了如今位置，也有一顆精忠報國的赤子之心。”
清河靜靜地聽著關先生的回憶：“我的籌謀不及她的萬一，只有繼承她的遺志，方能告慰她的在天之靈。也不知這世上到底有沒有仙人，若是真的有的話，她定是已然成仙了吧，若是能再見她一面……”
關先生眼中含淚，只是用拂塵甩了甩自己的道袍。
清河問道：“先生是因為這個才潛心修道的嗎？”
關先生不置可否：“紅塵中一點痴念罷了，不騙騙自己，這日子如何過的下去呢？”
清河與關先生相對而坐，關先生拿出一個木匣放到清河面前。清河接過：“這是什麼？”
“萬民陳冤情。”
清河開啟木匣，是一封印滿血指印的血書陳情，關先生言：“江南一代災民控告江南總督，原節度使藺天賜，炸燬堤壩，毀壞良田，殘害百姓，至無數無辜百姓慘死，大災之後又有大疫，更是坑害江南一代的無辜百姓的性命無數。”
“藺天賜？他怎麼會？”
“此人是長公主舉薦的，長公主一定記得。多年前，草民曾向陛下諫言，可以鼓勵江南一代的百姓種植桑樹，從而養蠶，將絲綢出口海外，也可抵充國庫。此人得了陛下的旨意，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力執行此政策，也不管百姓們改稻為桑後，是否會有食物果腹。官府不發放糧食，也並未組織百姓們學習採桑養蠶的技術。”
“那百姓們怎麼會肯。”
“自是不肯，百姓們不信任朝廷，到了播種之時還是種了水稻，他先是讓眾官兵以馬踏秧苗。可其他百姓也並未因此動搖，還是紛紛播種水稻。那藺天賜見了，竟直接派人去用火藥炸燬了堤壩，淹了百姓的良田。堤壩毀了，七縣決堤，只能用無數青壯年的身體，硬生生的用人命去抵那決堤之處，死了不知道多少人。死的人多了，屍體又不能及時處理，浸泡在河水中，又讓周邊的百姓都染了時疫。那藺大人還將決堤的禍事，大言不慚的推給了監工，此行徑天怒人怨，萬民這麼多年來投告無門，還望長公主明察秋毫之末。”
清河頓覺得五雷轟頂：“怎麼會這樣？我一直以為藺大人是難得的好官，竟然是我看走了眼。”
“此人得陛下寵信，又是長公主舉薦之人，眾人都怕得罪了長公主，竟然任他在朝中橫行到如今。”
清河的淚水不自覺的流了下來：“是我的罪過，既是如此，先生為何不直接呈報陛下。”
“草民不知道皇宮內發生了何事，只是聽了長安城內的閒言碎語，說是長公主瘋了，草民想是有些皇家秘辛的吧。自從長公主瘋了的傳言散開後，陛下也已許久未曾召見草民了，那登聞鼓也許久未開，萬民真真是投告無門啊。”
言罷讓醉仙樓的掌櫃帶進了幾個災民，跪地陳情，清河聞言痛心，淚水橫流，想到了那日在衙門中的藺大人，也是如此，那時他是為民請命，如今他是別人口中被參之人，原來人真的是會變的。
清河褪去外袍，脫簪待發，跪在勤政殿，跪地請罪，將江南一帶的災情真正的原因娓娓道來，子洹大驚。
不日，藺天賜落罪入長安，將罪狀供認不諱。監牢內，清河慢慢走進去，看著一身囚服的藺天賜：“我一直記得大人那日官袍帶血的樣子，我以為大人是不同的。”
“罪臣辜負了長公主的期待。”
清河痛心疾首：“你沒有辜負我，你辜負的是陛下，辜負萬千無辜的百姓，最重要的是辜負了曾經的自己。”
“臣本也不想的，可臣在朝中沒有根基，行事很是艱難，更不能失去陛下的聖心。本想著用他們的行事方式先站穩腳跟，站到了高處後才能成就我心中的願景，不曾想，一步踏錯，步步錯。最終覆水難收，悔之晚矣。”
藺天賜作亂之時，也正是清河得勢之時，他背靠清河，多行不義之事。清河自知有罪，像子洹請旨，自請遠離長安，去往僻邑。
“你與陛下請旨，為何不與我商量。”張少陵衝進房門質問她。
“這麼快就知道了，不會是那個雲娘和你說的吧，我竟然成全你在宮中安插了一個眼線。”張少陵不言。
清河也不以為意：“做此等孽事，留有一命已是陛下法外施恩了，我遠離長安，又不影響你在長安城內的勢力，你好自為之吧。”
“怎麼，你還真當什麼都沒有發生嗎？還真認他做陛下，你對的起你們李家的列祖列宗嗎？”
清河反唇相譏：“你殺父逼兄，對的起張家的列祖列宗嗎？”
張少陵威脅道：“你不要以為你可以真的離開長安城，別忘了水袖和水自流他們幾十個人還在我的手上。”
“陛下聖旨已下，我總不能抗旨吧。且不說我已自身難保了，我也真的很怕你再將什麼香膏弄到我身上，再有什麼兇獸要將我咬死。”
“你竟然發現了。”
“我還真以為你是衝著陛下去的，結果你一開始便想除掉的就是我。你既然，離開長安城之時，就在籌謀來日，那你和與雲娘那些不就是演給別人看的嗎？所以你明知道丹青引我過去，你便好好的演了一場大戲，不光演給我也演給陛下。我一開始以為，你搞這一番不過是扮豬吃老虎罷了。但後來想想，你對你父兄可能是扮豬吃老虎，但是對陛下是試探吧。”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明白。”張少陵喉結抖動。
“我一開始不明白，難道就因為我不想退婚或是不想救那雲娘就要死的那麼慘嗎，後來知道了你對陛下的心思，就明白了是你發現了陛下對我的心思，所以你恨我。你自小與陛下在一起，你的喜好本就不被世人所容。卻又發現他是你的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