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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在下戚無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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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美的翡翠屏風上倒映出兩個對坐的身影,棋盤上黑白兩子正廝殺激烈,空氣中古樸的檀香四溢,只留下落子的聲音。

白子孤立無援,而黑子漸成包圍之勢。

修長如玉的食指和中指交錯扣著一顆黑子,在空中停留一刻,便輕輕落下。

一子定,勝局出。

陳季旻嘆息著搖頭,“殿下劍走偏鋒卻又掌控全域性,子善甘拜下風。”

“子善今日的心思,好像不全然在這棋局之上。”李長燁撇去棋局,手中卻拿著一顆黑子在掌心裡反覆滾動。

“可是因為那孤本?”

低沉的聲音傳來,陳季旻驀然抬起頭,眼中有些驚愕,他以為他掩飾得足夠好 卻不想,還是被看出來了,索性也沒有瞞著的必要。

他點頭,“是,柳元先生算我半個夫子,我幼時是他替我開蒙的,並取‘子善’二字立我心性,可惜後來陳家突生變故,先生也與畢生心血同葬火海,今日看到先生遺物出現,不免一時亂了陣腳。”

承德十年,邊境戰敗,左相陳元昌被查出假冒軍械,證據一夕之間越過三省,直通御史臺,最後以通敵叛國之罪,滿門抄斬。

他的三個哥哥那時剛中進士,眼見就要只進中樞,一展雄心壯志,最後卻被遊街示眾,陳府上上下下二百一十四口人,除他之外,皆死於儈子手刀下。他那時不過七歲孩童,被乳母用親生孩子換了出來,從此遠走他鄉,隱姓埋名。

他被救出後本想去投奔柳元先生,卻不想到他家裡時,屋子卻起了大火。

小小的陳季旻想要衝進去,卻被身旁的乳母死死抱在懷裡,她大哭出聲,“公子,你不能進去啊!如今陳府只剩你一個血脈了!”

“夫子!夫子!!——”他拼命掙脫著,大聲對著裡面哭喊出聲,眼淚流滿了一張臉,眼睛紅得嚇人,死死看著那熊熊大火。

“夫子!——”

“夫子!——”

終於,他看到了裡面一個模糊的人影,和一陣陣淒厲憤怒的吼聲——

“哈哈哈!哈哈哈!——”

“蒼天無眼!蒼天無眼啊!十年心血,一朝盡廢!”

“這高高在上的權力!這殺人不見血的屠刀!築了多少無辜冤魂,那刑場上的血啊!——從未流盡......”

“枉我一世美名,受盡讚譽!哈哈哈——我救不了!救不了那二百四十一道冤魂!救不了那些矇蔽雙眼的愚夫!更救不了這世道!——”

“哈哈哈——哈哈哈——”

房梁漸漸倒塌在地,屋內的吼聲充滿著悲怨,控訴,不甘,聲聲泣血!字字珠璣!像是要把這天地質問乾淨,像是要把那些冤魂撫平怨氣。

突然,裡面的身影出現在了陳季旻的視線裡,是柳元先生。大火吞噬著一切,極度的高溫使得周圍的空氣都在扭曲,他卻站得那樣直,挺直的脊樑一如他不屈的風骨,傲然直立。

他手中像是提了一個酒壺,手舉過頭頂,烈酒浸透衣衫,他的眼睛裡是清醒的絕望。

他彷彿看到了外面痛哭的孩子,只是把空了的酒壺摔在地上,烈火引到了他的身上,像是浴火的鳳凰,帶著毀滅的希望。

他的聲音依舊響起,悲愴又蒼涼:

“吾生志氣欲扶艱,

百丈豪情貫天苑!

九州四國通達處,

高堂明鏡華髮漸!

刀下亡魂久未絕,

小人慼慼君子賤!

......

從此青史不留名!

詩書烈焰共黃泉!!——”

——

隨著口中的話落下,屋裡的人徹底沒有了動靜。

空氣中一片寂寥,只有餘火在一簇一簇地跳動著,然後一陣風襲來,便徹底沒了苗頭,漆黑的灰燼,殘敗的屋子,一片狼藉。

所有的高亢悲歌,所有的沖天之怨,在生命消失的那一刻,也停下了討伐,只剩下悽清的落幕和絕望的聲韻。

陳季旻徹底昏死過去,只有身旁的乳母不斷搖著他的雙肩。

這一晚,一個垂暮的靈魂與一雙澄澈的眼睛陡然相撞,一個毀滅的火焰徹底喚醒了一個懵懂的稚子。

自焚而死,浴火而生。

午夜夢迴,這個場景不斷在他夢中出現,然後被驚醒。

陳季旻的手緊緊握住了桌子的扶角,卻還是止不住的顫抖,額頭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他強制地讓自己閉上眼,不再去想那些痛得刺骨的回憶。

突然,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沉穩而有力,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當年戍水一戰確實敗得突然,以至於無人敢查陳家之案,如今事情已經有了一些眉目,當年究竟如何,我一定還你一個真相。”

李長燁拍了拍陳季旻的肩,雖無其餘安慰之言,卻足以安定一切疑慮。

他的眼睛落到了棋盤上,複雜的情緒在眼底蔓延。當年戍水一戰,究竟是事出有因還是受人操控,一切都像一個巨大的牢籠,不斷把人往裡面逼進,卻看不清任何端倪。

邊境十五城盡喪,陳府滿門盡滅,裴家軍一夕落敗,而他也在北昭為質五年。

若真是人為算計,那背後之人該是何等心計,他上輩子沒有去過櫟城自然從未結識過陳季旻,後續那些皇子落敗,也只以為是權力之爭,成王敗寇,從未想到,這其中環環相扣,竟還有如此多的聯絡。

陳季旻堅定地站到了李長燁的面前,深深躬身,行了一個大禮,“當初隨殿下離開櫟城來此,便是相信殿下有此能力。殿下放心,子善必定竭盡全力送殿下坐上那個位子,他日殿下榮登帝位之時,便是我陳家沉冤昭雪之日!”

陳季旻擲地有聲,眼眸中所有的情緒皆化作對來日的堅毅,他看著他決心效忠的人。

少年一身藍黑色便服,凌厲的稜角,如鷹隼般震懾人心的雙眼,明明才十五歲的年紀,眉宇間卻透露著上位者不露自威的壓迫,渾然天成的貴氣與霸道,足以讓人甘願臣服。

李長燁伸手扶起他,沉聲問道,“此次殿選,入前三甲有幾成把握?”

“七成。”陳季旻篤定道,眉目中自信而篤定。

“那便,等你的好訊息。”李長燁點頭,前左相陳氏一門,三代人便出了三個狀元一個探花,其餘各子人人皆進士,若是活到現在,必然官拜六部,成為世家大族。他自然相信陳季旻的能力和才華。

“以後我會讓招雲傳密信給你,日後在朝中萬要記住,五皇子與季旻素不相識。”

他吩咐著,隨即準備離開。

陳季旻起身,點頭應著,“子善自然明白,恭送殿下。”

李長燁走到門外,忽然看到下方一道背影,水藍色的月牙雲霧羅裙垂落腳跟,腰束利落簡單,容顏卻被一頂白色的面罩遮了個嚴實。

陳季旻所住的地方在文華館裡面是比較偏僻的一處,對面便是武鬥館,專門提供給今年考武舉的男子,下方是一個極大的武鬥擂臺,平日裡都是那些人在練習對打。

只是,她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羲珩看了看面前的男子,再次試探性地問道,“只要打敗你,就給一百兩?”

“當然!我戚無戈從不扯謊話!姑娘,怎麼不見你家中的弟兄過來?”戚無戈大大咧咧地問道,面上看起來有幾分憨厚,只是生得魁梧高大,彷彿生生有兩個她那麼寬。

“是我,要與你比試。”

羲珩的聲音輕輕落下,戚無戈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半晌沒有回過神來,然後放聲大笑,“哈哈哈——姑娘,你也莫要拿我尋開心,你這弱不禁風的樣子,只怕我一拳下去,你就要歸西了,哈哈哈!”

一聲淺淺的氣息撥出,羲珩抬眼,透過紗簾看著嘲笑之意盡顯的戚無戈。

一百兩啊,雖說何不食肉糜,可是她如今正是缺錢的時候,能有一分便是一分,自然不是在與他玩笑。

“那若是我輸了,我就再給你一百兩,如何?”

“你!你這姑娘怎的這般不識好歹,我一個大男人若是贏了你那也是勝之不武!”戚無戈面上有幾分怒意。

“是輸是贏,試了才知道,你都不知道我實力如何便如此武斷”

“輕敵乃兵家大忌——”

慢悠悠地說出兩句話,羲珩氣定神閒地跳擂臺。

許是被那一句‘輕敵乃兵家大忌’刺激到了神經,戚無戈開始仔細審視著眼前的人,“你若有幾分實力,我今天便與你比試一場。不過我有言在先,若你贏了便是我技不如人,我再給你加一百兩,若是你中途不敵可隨時下臺,那一百兩便是你的就醫銀兩,否則傳出去別人說我欺負女人!”

“好。”羲珩果斷答應。

二百兩的買賣,不虧。

戚無戈見她答應下來,便也上了擂臺,他擅長刀,便在旁邊挑選了趁手的兵器。

羲珩拿出了一把劍,雖然品質是差了些,不過好在順手。

她站在原地,右手執劍,傾身而立,周圍的空氣瞬間變得肅殺。戚無戈見她沒有多餘的動作,便向她攻擊而去,想要一招便把它揮下擂臺。

長刀貫力,以雷霆萬鈞之勢向她襲來,裹挾著的如波的龐大氣流翻飛著她的長裙和墨髮,面罩半掩半掀,她卻立在原地分毫未動。

刀光如刺,就在距離她一米之際,她足尖輕點,乘著氣流和刀尖躍到刀上,翻轉之間踩著長刀重重向下。他想要甩開她,握著長刀向後使力,刀尖在地上劃拉出刺耳的聲音。

戚無戈見狀,面上驚訝之情溢於言表 ,卻很快穩定了心神,開始以一個對手的角度去看待面前的女子。

刀刀凌厲,勢如破竹,在空中留下道道殘光掠影。

羲珩屏息凝視,倒是沒想到,此人還有幾分造詣,眼中興趣頓時多了幾分,她開始由原來的防守轉為攻擊。

戚無戈抵擋著她的攻擊,力道雖比他少幾分,卻快如閃電,且招式多變且直擊要害,讓他一時間亂了心神。只是人總是遇強則強,尤其是他這樣一心撲在武學上又極有天賦之人,他不斷地抵抗,不斷地在極限之時快速使出新招數。

一時之間,兩人打得難捨難分,戰況及其激烈。

而上面看的人只是死死看著那道飄逸如靈的水藍色身影,眼中不自覺流出眷慕之色,卻又在那長刀揮向她時心臟也跟著狠狠皺縮。

上輩子,天下皆有傳言大祭司羲珩尤善用劍,劍術亦是天下無雙,可惜他那時只見過一次她用劍,後來世事浮沉,再見時,她武功盡廢,一身病骨。

現在,該是他第二次見她使出劍法,不似平時溫良的模樣,一招一式,肆意暢快,自信張揚。這樣的她,極致的反差,卻也彷彿帶著致命的吸引力,不斷引誘著人沉淪。

只是,太美的東西,總是帶著殺傷力,一邊讓人如墜雲端,一邊痛不欲生。

他的右手背在背後,緊握成拳,持續的刺痛感不斷地提醒著他,曾經的他,比這痛上百倍千倍。

而下方,戚無戈抵擋著羲珩在前方持續不斷的攻擊,突然,殘影飛逝,她一下便躍到了他的身後,他再次抵擋,在不斷的旋轉與抵擋中,眼前生了幾絲疲意。

就是現在!

羲珩看準了那一瞬間的空滯,然後,那長刀被踢飛在地上,她的長劍直直抵著戚無戈的喉嚨。

輕微的喘息聲在空氣中平復著,她輕輕歪了一下頭,聲音愉悅,卻帶著幾分酣暢淋漓,“如何?”

雖然比試輸了,但是戚無戈眼中迸發出無比的亮光,許久,沒有人可以讓他輸得如此心服口服,輸得心生拜服,他掏出了一袋銀子,遞了過去,笑呵呵道,“女俠,在下輸了。”

羲珩收了劍,正拿到那錢袋。

“師父——”

突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羲珩腦中“突突”直跳。

糟糕,景桓來了便不好與他解釋了。

她解開錢袋,從裡面拿了二百兩,便快速把錢袋扔給了戚無戈,“說好的二百兩,謝啦!”

她已經跳下擂臺,身後卻傳來那人的大聲詢問。

“在下戚無戈,敢問姑娘芳名?”

她揮著手以示告別,“在下樂憂,江湖不見!——”

回完話,便快速離開了此處。

看著那匆匆離開的倩影,戚無戈嘴裡喃喃道,“樂憂......”

而上方,李長燁見人離開,正欲轉身,卻瞥見了戚無戈身後放著的一塊牌匾,上面寫著,“擂臺比試,勝我者給一百兩”。

幾個清晰的字,卻讓他眉頭緊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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