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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良善守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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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的夜晚有些寒涼,街上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給白日燥意的街道洗去浮塵,雨聲點點,愈來愈大,街道上走著三個人影。

大理寺門前,無數的侍衛把守著,裡三層外三層,讓寂靜的夜晚多了肅然。

朱培梁把頭上的斗笠摘下,走向簷下的趙寅盛,壓低了音量說道,“趙大人這麼晚了還守著呢,我和其他兩位大人今日得了些線索,準備趁此來審問審問,趙大人倒是可以歇息歇息了。”

“朱大人說得輕巧,這人要是出了什麼意外,我們就是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趙寅盛嘆氣。

朱培梁嘆息,頗為感慨,“誰說不是呢,我這上有老下有小的,正是如何也不敢冒險的歲數啊。”

趙寅盛拉過朱培梁,“朱大人,這連夜暗審,可是需要陛下手諭的。”

朱培梁拍了拍趙寅盛,“趙大人稍安勿躁,“這人現在在大理寺,我與趙大人也算一損俱損,他若是有什麼事,最先遭殃的不就是我朱培梁,我此番前來也是為了早些結束此案,進去片刻,絕不會妨礙大人公務。”

趙寅盛思索片刻,趕緊對著人擺擺手,“你快些出來就是,也就是你,換了旁人說什麼我都不放人的。”

“嘿嘿嘿,我就知道趙大人大人大量。”朱培梁拱著手示意,然後對著身後的兩個人招著手。

兩人跟著朱培梁一路走了進去,穿過層層轉彎,再從一處把守嚴密的門內進入暗牢。

底下的光線不是特別明亮,牆上放著燃燒的火把,地上因著常年不見光有些潮溼,空氣裡充滿腐敗的臭味,在夜晚顯得分外逼仄,陰森。

朱培梁站在最外面,朝裡面指了指,看著其中一個低著頭穿著斗篷的人,“我與殿下已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那陳子善就在最裡面的一個暗牢裡,這是鑰匙,還請殿下動作快些。”

朱培梁把鑰匙遞了過去。

那人接過鑰匙,兩人對視一眼,朝裡面走去,朱培梁站在最外面的地方等候著。

開啟牢門,又按下的暗門,此刻四周便成了一個密閉的空間,只是專門用來審問一些機密罪犯的,裡面能聽到外面的動靜,外面卻聽不到裡面,以便層層保險。

李長燁和旁邊的人解開了斗篷,關在裡面的陳子善睜開了眼睛。

“你們來了。”陳子善站起身,身上的鐐銬聲“噠噠”作響。

李長燁解開了陳子善身上的枷鎖,說道,“柳行簡,你可會後悔?”

“柳子清。”李長燁身旁的人也解開了斗篷,喊著假扮陳子善的柳行簡。

“你現在的名字是叫季旻吧?陳季旻,是個好名字。”柳行簡淡笑道,壓住了眼裡所有的情緒,“陳子善,柳子清,這還是當初我父親親自替我們倆取的字,只是可惜我安頓好我後,獨自一人去為陳府討公道,可惜,他至死也沒有完成他的願望。”

“現在,他沒有完成的遺願,我會親自替他完成。你才是陳家第四子,現在的你要好好活著,替陳家二百一十三口人活著,替我父親活著,替所有冤死的亡魂活著,我知道這條路艱難,子善,最後讓你子清哥哥護你一次。”

他叫柳行簡,是柳元先生之子,年輕時的柳元家中貧寒,父母借遍了所有的親戚才借到供他趕考的銀子,可卻不想那年主考官私下收受賄賂,他因沒有行賄不幸落榜,第二年第三年也因此連續落榜,家中年邁雙親早已捉襟見肘揭不開鍋了,於是他放棄了科考,在京城裡以賣書本子畫為生,轉機發生在第五年。

他雖對科考心灰意冷,可也會關注著科考的訊息,第五年時,一個舉子考試前直接一紙訴狀告到了大理寺,帶著當時的數十個舉子到處遊街,狀告當時的主考官收受賄賂,假公濟私,倒賣官爵。

由於那舉子強大的號召力和文采斐然的文章詩句,字字珠璣,直指要害,只是那些人的力量終究有限,不止一次被官府的人當街打罵。

那領導的人就是當時的陳元肅,不過他並未就此放棄,他又開始聯絡曾經落榜的那些考生,企圖壯大力量,也找到過那時的柳元。

當時的陳元肅還只是個初出茅廬的少年,眼裡滿是對官場黑暗的憤懣,他滿腔熱血想要揭開這些黑暗和不公,他那時慷慨激昂地告訴柳元。

“南玥需要我們這樣的人!如果每個人都緘默不言,如果渾濁成為常態,給了銀子就可以做官,那麼我們這數不清的螻蟻又該如何生存!我們哪一個不是揹負著期望,包著一家人的口糧前來趕考,我們為何要輸給那些一筆寫不出兩個字的混子?我們平凡百姓的出路又在哪裡?”

“他們不會因為我們有才學便高看我們,他們只會屈服於更強的力量!我們會被不停地打壓!貶低!他們以為強權可以然後我們退縮,可是他們錯了,即便我們的力量微小,可只要擰成一股繩,就會成為巨大的力量,成為驚濤駭浪的力量!”

“柳元!試一試吧!馬前卒!刀下魂!我們偏要做那最無畏的兵!最鋒利的刀!我們要把這腐朽撕個粉碎!我們要踏出一條康莊大道!不死不屈!”

那時的陳元肅意氣風發,眼裡全是無畏,他抱著壯志雄心而來,想要在開闢一片新的天地。

柳無被他的情緒所感染,於是他加入了他們,他為陳元肅提供躲避的地方,為他們出謀劃策,他利用這些年攢下的人脈,把那些由證據訴狀寫成的編曲、打油詩和戲文,四處在京城傳唱,流言喧囂塵上,後來直接傳到了當時成武的耳中,於是,一年的努力有了成果,當時所有的考官被革職查辦,那些曾經因此落榜的人也開始重新參加考試。

陳元肅也因此得到成武帝的賞識,他剛正不阿,鐵面無私的名聲直接讓他一路直進中書,後來官拜左相。

後來的柳元因為對官場的失望沒有繼續參加科考,不過他卻與陳元肅結為好友,後來陳元肅官場浮沉,柳元在外四處遊歷,也為豁達的心性和別具一格的詩文風格,一時在文壇大放異彩,但是兩人一直保持著書信往來。

直到,陳府突然之間一夕覆滅,柳元從塞外匆匆趕回時,連陳府一個人的屍首都沒有收到,他找了所有人,想了所有辦法,依舊不能重新翻案,於是,他安頓好了當時年紀還小的柳行簡,帶著最後的悲憤,絕望自焚。

柳行簡其實是柳元先生遊歷時收養的孤兒,柳元孑然一身,有時出去急了便直接把柳行簡放在陳府養著,那時的陳季旻還沒有出生,陳夫人帶他和其餘幾個孩子出去時總說他就是陳府的小兒子,陳季旻出生時瘦瘦小小的,身子底子也很弱,所以一直在府裡養著,外人也很少看到他,那時,所有人都以為他就是陳府的四公子。

那時不能出門的陳季旻也總是跟在他尾巴後面,歡歡喜喜地叫他子清哥哥。

他父親死時他已經記事,他一直以為陳季旻已經死了,所以他發誓要為陳府鳴冤,這些年也在一直尋找證據,直到李長燁找到他,他告訴他可以讓陳府昭雪,不過要兵行險招,但是他不怕,這是他父親一生遺願,也是他畢生夙願,他原以為此生無憾,李長燁又告訴了他陳子善還活著,也只有陳子善活著,不過他已經知足了。

陳府只要還有一人,陳府的家訓便不死不滅。

他從回憶中走來,眼裡更是多了決絕,“子善,好好活著。”

陳季旻搖頭,眼裡染了霧氣,“不,子清,這是我的命,我不能讓你擔著,我們現在就換衣服,我才是陳子善!”

“你小時候身體不好,但是偏偏又喜歡跟著我們捉魚爬樹,時常把褲子袖子都磨破了,總是挨嬸孃教訓,見你日日跟在我們背後哭花了臉,我又不忍心,於是每日嬸孃刺繡時,我都會在旁邊偷學,後來,我終於學好了,手也紮了好些水泡,在你把褲子磨破時,我就會給你縫上,後來就連嬸孃也分不出哪些是她縫的哪些是我縫的了,你被教訓的次數也少了,也終於不追著我們哭鼻子了。”

柳行簡說著,嘴角多了笑意,眼裡滿是懷念,他身上帶著傷,可是整個人挺拔如松,和當初那個總是擋在他面前的哥哥一樣。

他抬手像小時候那樣摸著陳季旻的腦袋,“子善,只有我會嬸孃的刺繡,世人也只看到小時候我的模樣,如今我既然站出來了,便沒有回頭的機會了,我知曉你若是知道我會出現,你一定不會讓我變成你,所以你不要怨殿下,是我求他這麼做的。”

“我要讓所有人看到,陳府二百一十三口人命清清白白,只有這是最快,最有效的辦法。我知你才學,也相信你終有一日會為陳府翻案,可是,那時你會成為眾矢之的,會遭受所有的猜疑,這樣,太慢了。”

“子善,你現在前途大好,你要好好輔佐五殿下,要讓叔父看到,陳家兒郎,永遠清正地立於世間。”

“子清……哥哥……”陳季旻再也控制不住,他抱住了這個一直護著他的兄長。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他此刻在他懷裡哭得像個孩子,一如當年那般,陳子清摸著他的腦袋,溫聲安慰道,“子善,別哭鼻子了,你可是大男子漢!”

李長燁靠在牆角,偏開頭,有些不太習慣這樣的場面。

“快出去吧,別讓殿下難做了。”柳行簡扶著陳季旻。

“好。”陳季旻漸漸收回了情緒,眼眶紅成一片。

李長燁拍了拍他的肩膀,對著柳行簡道,“三日後,我會暗處派人護你周全我,待此事結束,我會安排一個死囚來替換你,至此,世間再無陳子善,只有柳行簡和陳季旻。”

終究還是心軟了,柳行簡向他自薦此方式時,原本是必死的局面,他今晚帶陳季旻過來,算是訣別,可是,他沒有的兄弟情深,便讓這兩人圓滿吧,雖說可能麻煩一些,但他也從來不怕麻煩。

“謝謝殿下!”陳季旻聽此眼裡有了希望。

“走吧。”李長燁不得不開始催促了。

陳季旻點頭,就在出牢房的一瞬間,柳行簡大喊出聲,字字有力像是用盡了畢生力氣。

“坐必端,行必正,德有品,居為簡。”

“存良善,知禮恥,守清廉。”

“君子居於天地,則天闊海清,君子立於危牆,則扶正守義。”

最後一句,陳季旻也跟著念出,“凡我陳家兒郎,誓必熟記祖訓,謹遵教誨,不悔天地,不負生民,傳以此道,世世秉承。”

兩道聲音重疊,在陰暗的牢房裡響起世世代代的承諾。

李長燁回首,深深地看了柳行簡一眼。

出了暗牢,他又趁此趕去了玉滿樓,畢竟說過的話,可不能不做數,不然他倒是懶得和李元德解釋。

月上柳梢頭,玉滿樓掛滿了燈籠。

此時正是這些秦樓楚管攬客的好時機,不過這玉滿樓與其他青樓的區別在於,這裡有各式各樣的姑娘,她們有專門的師傅教授,有善舞的,有善歌的,甚至還有擅長吟詩作畫的,一切都是為了服務那些達官顯貴的趣味,不像其他那些地方太過露骨低俗。

不過他正要走進去,卻被一個戴著面罩,全身上下遮得嚴嚴實實的人攔住了去路。

那人壓低了聲音,“李長燁。”

他一下反應過來,又氣又急,把人拉進巷子裡黑暗的地方,“你來這裡做甚!你一個姑娘家!”

羲珩掀開了蓋著頭的圍簾,“有話與殿下商量,散朝時聽到殿下要來這裡,我就過來碰個運氣。”

他不知該罵她還是該誇她,“你看看這是什麼地方,這是青樓,男人消遣的地方,知不知道危險?找個人來傳話給我不就得了。”

羲珩稍稍反駁,“怎就男人能消遣得,我就不能來?我自然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我來時打聽過了,這裡與其他地方不一樣,還有……”

她停了下來,眼睛瞟向他。

“有什麼?”

他問道。

“有男倌。”她如實說了。她來自然是打聽好了的,那些寂寞難耐又與丈夫感情不和的夫人都能來,她就來找個人有何不能來,再說了,這裡也不是光是皮肉生意,還有那些賣藝不賣身的,也有人專門就是來捧場看個熱鬧的,她現在就站在外面,如何不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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